雖說春獵一波三折,燕扶楹也頗受了些驚吓,實打實地經曆了一波刀懸在頭上的感覺,到底是虛驚一場,從閻王殿前溜達了一圈。
離春獵已然過去了半個月,窗台新栽的花藤倚在牆頭,春光愈發明媚,它絲毫不吝啬于此,洋洋灑灑便淌了燕扶楹滿身。
順帶着青藤也得了便宜,舒展開了枝葉,昨夜還卷皺的微黃嫩葉,今日一見,又染了一層綠色。
窗台下一隻白鴿在籠中蹦哒了兩下,啄了幾粒小米,爪子攀附支杆,眨了眨眼睛。
燕扶楹昏昏欲睡,單手支着頭,看似閉目養神,實則是在摸魚劃水,思緒漫無目的,賬本在她手裡松松卷着,将掉不掉。
春光蔓延無限暖意,她天生的美人臉,也撐得起,愈發顯得面若銀盤,歲月靜好。
庭院裡灑掃的下人直起腰闆,随意瞟了一眼,半晌沒移開眼,好一副春困美人圖。
許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她的安然自在,還沒做個囫囵美夢,便有人大步流星踏入了庭院。
來人停在虛掩的門外,不着急敲門,頗為自得地整理兩下衣袖,時刻保持身為正宮的美貌。
對他而言,這是相當重要的事情,關乎着兩人的感情。燕扶楹在京城置辦不久的産業蒸蒸日上,背靠皇家,身份也愈發讓人尊敬起來,一是和長樂公主頗為親密,二是據說救了太子殿下。
商人見風使舵,一口一個“燕小娘子”稱呼,燕扶楹确實感覺路寬了不少。也不隻是行商路寬了,某些方面也寬闊了不少,企圖入贅的男子各顯神通。
偶遇、媒婆提親,甚至還有直接敲門毛遂自薦的,燕扶楹一律謝絕,哪怕把孟如玺搬出來了,還是有人不死心趴在牆頭,深情表示“我可以做您的面首”。
當然了,最終結果就是被黑着臉的孟如玺命人丢出去,燕扶楹自然無辜被遷怒了,次日醒得比平時晚些時辰。
這可是個罕見事。燕扶楹吃了虧也不慣着他,以公務繁忙為由,回到自己的小院待了幾日,晾着孟如玺,散散醋味。
這不,獨守空房已久,他今日就是趕來挽回心意的。
孟如玺收回鏡子,神清氣爽地敲門。
“咚咚。”
屋裡少見的沒人說話。
或許是出去了,孟如玺思索。
下一秒。
“啪——!”
這是書終于掉了。
“有人的話,我進來喽。”話雖說如此禮貌,孟如玺這人就會占巧,沒等應聲,便推開房門,探着半個身子就進來了。
“别!”
燕扶楹還沒來得及拾回來,手向前伸着,卻沒抓住它。書在地上打了旱地水漂,溜了兩圈,書角急哄哄地撞上了剛進門的孟如玺的皂靴,磕到了他的腳趾。
輕微的“啪嗒”一聲,甚至自覺地帶着震動,生怕肇事者發現不了這位碰瓷的小家夥,孟如玺循聲望去。
燕扶楹扶額:“……”
春困還被人撞見,這下解釋不了自己跑過來處理公務的借口了。
燕扶楹保持着尴尬而又不失優雅的微笑,深吸了一口氣,想就地找個地縫鑽進去。
孟如玺低頭和賬本面面相觑。
他僅僅沉默一瞬,随即神情自然,拾起來書,三兩下拍了拍灰,重新遞給燕扶楹:“喏,還給你。”
“我……”
“我知道的,不用解釋,我們兩個心有靈犀一點通。”
他遞書時,順道握住了燕扶楹的手,不像是遞書,像是在拿定情信物,深情款款立下山盟海誓。
燕扶楹不語,隻是微笑着把手抽回來,餘光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到底知道什麼啊?!
孟如玺随手翻了兩頁賬本,看了那密密麻麻的數字,呼吸困難,頭暈目眩,誇張地扶住了燕扶楹的桌子。
他皺起眉頭開始批判:“這賬本确實多的過分了,應該再找這些人陪你分擔一下。”
“别生氣夫人,别生氣。”
他繞到燕扶楹後面,相當自覺地展現自己的學習成果,把兩手放在她的肩頸連接處,調節了下力度,給她捏肩。
燕扶楹後仰,懶散靠着孟如玺的腰腹,安了安神。
她心道,自己就不該同意兩個月後的婚事,同意前後男人是兩種東西,孟如玺現在也學壞了。
春獵三日回來後,孟如玺就私下非要叫“燕夫人”,開始兩日還隻是床榻間,搞得燕扶楹有種身為人妻,和别人偷情的既視感。
可明明她嫁娶前後,兩個有關聯的男人都是他自己啊!
這一刺激,始作俑者也不好受,手忙腳亂安慰她放松身體,夾得有點疼。
他甚至還在燕扶楹反對這不合禮數時,義正辭嚴解釋:“我這不是怕你不習慣嘛,提前練習下。你要是不喜,那你也可以這般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