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燕扶楹計劃得不錯,把各個時間合理分配,可終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接近巳時,她才得到消息,聽說太子姜珩昨夜趁着夜色,和孟如玺的父親,也就是戶部侍郎一同歸京,已經将貨上交。
可如此一來,她而與姜瓊原定的十六日也作廢,因為姜珩當日需要進宮,恐怕沒有什麼時間可以出來。
姜瓊也來不及和燕扶楹商量,幹脆自作主張,把時間提前到了下午,燕扶楹推掉了原定事宜,隻身赴于琉璃閣。
她臨走之際,思索一瞬,還是去了趟孟如玺的房門前,輕扣房門,喊道:“任公子,任公子,你在嗎?”
房門内一片靜寂,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燕扶楹甚至嘗試着推了一下門,不知怎的,明明沒有上鎖,卻推不動半分。
可仍然有隐約的花香,萦繞在她的鼻尖,越貼近房門就越香,稍微離遠了幾步就徹底聞不見了。
燕扶楹蹙眉,踮起腳尖,貼緊白色窗紙,向屋内探看。
可怎麼看裡面也不像有人,她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念着時間快來不及了,隻能先放下這件詭異的事,匆匆坐上馬車。
“噴——”
高大駿馬毛發光滑油亮,打了一個響鼻,馬蹄緩緩加快,車輪碾過地磚發出的聲響愈發遙遠,連帶着車棚頂的琉璃珠串也随之擺動,發出淅淅索索的碰撞聲。
而燕扶楹卻不知,僅有一門之隔,孟如玺卻相當狼狽,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晶瑩點綴在他的鬓角間。
他顫抖着長吸一口冷氣,讓身體降溫,似乎在壓抑着什麼,頭腦發蒙。
燕扶楹尚在馬車上,聽着琳琅滿耳的叫賣聲逐漸平息,擡手拂開布簾,側身向外探去,隻見上方“琉璃閣”幾個大字,輝光的映耀下熠熠發光,刺得她眼睛一眯。
門口早早就有侍女,引導貴賓去往包廂,燕扶楹跟随在其身後,打量着她們,發現她們不僅禮儀優雅,而且穿着相同的衣服,大抵是為了給客人以更好的視覺效果。
果然,這就是大格局啊。
她暗暗感慨。
貴賓包廂為了安靜,設置在酒樓後院的深處,多個路□□織,茂盛的竹林将後方的景色嚴嚴實實捂住,倘若不是有人在前方帶領,定然會走迷。
燕扶楹跟着領路人左三圈右三圈,内心感到新奇無比,感慨着山重水複疑無路,雲暗花明又一村,不得不佩服大自然,還有工匠的奇思妙想。
直到來到了包廂前,侍女主動開門,燕扶楹還以為自己提前半個時辰到,肯定是第一個。
結果一推門,六目相對。
燕扶楹嘴角一抽。
兄妹倆就好端端地坐在那裡,聽到了推門而入的動靜,齊刷刷擡頭望着她,搞得燕扶楹都有點不好意思。
幾人像是走流程一樣,到了地方就先客套到了兩句,噓寒問暖,随後才是步入話題。
燕扶楹面對兩位身份尊貴的朋友,倒是沒什麼不适應的地方,淺笑道:“想必兩位殿下今日邀我而來,不隻是為了和小女子閑聊吧?”
姜珩還是那個寡言悶葫蘆的老樣子,正經解釋道:“雖說如今你我身份有别,可情誼畢竟是在的,我們自然要以東道主的身份,為你接風洗塵。”
姜瓊示意侍女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水,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題,道:“在京城的這一個月,我們知道你在拓寬你的商鋪範圍,想必你為此傾注了不少心血,而我正好也想同你做個交易。”
她一反往日笑嘻嘻的親近模樣,直入主題,絲毫不拖泥帶水:“如果我說,我能幫你搭上皇商這條線呢?你會信我嗎,燕扶楹?”
燕扶楹若有所思,莞爾道:“您這是說笑了,既然您敢提出來這項合作,想必心裡已然有把握,有您的承諾在先,我又豈敢不信?”
話音剛落,本來還在說“豈敢不信”的燕扶楹就已經捂胸口,蹙眉開始詢問。
“都說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往,我占了天大的便宜,心裡直打鼓,恐怕今夜不得安生,不知道二位想要我做些什麼呢?”
姜瓊沒有直接回答她:“利益,是一根最緊、也是最容易獲得的繩子,而誠意是合作深度的前提。”
燕扶楹斂眸,若有所思。
一旁的姜珩倏然打開了身側的匣子,露出裡面的白紙黑字,特意給燕扶楹看了一眼。
他繼續道:“所以今日我到場,也是為舍妹與你的合作作證。等合作達成後,我這裡還有一份關于交易的字據。”
“天子腳下,法規森嚴,隻要立了字據,哪怕是皇親國戚也不能犯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姜珩的嗓音沉着冷靜,态度卻又相當堅定,給燕扶楹上了顆安心藥,她的眼神若有若無,飄向了那份字據,默不作聲地松了口氣。
畢竟口頭交易也終究隻是口頭上的,真出了什麼事,可就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可若有字據的話,那麼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白紙黑字,斷不能輕易抵賴,若想毀約,定人要拿出證據不可。
那他們想要什麼呢?
怎麼确定我能給得起?
姜瓊見燕扶楹仍在猶豫,便扭頭看向窗外,一雙狡黠靈動的眼眸滴溜打轉,明明是貓瞳,此時卻像一隻小鼠。
她眼神一動,終于捕捉到了一處僅漏半角房檐的房屋,雖說僅僅隻是半角屋檐,可她早已銘記于心,指給燕扶楹:“能看見沒?那個地方。”
燕扶楹順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向那裡,眼眸微眯,似乎是認出了什麼,心中隐約有了猜測,驚訝地回神看向姜瓊:“那不是慈幼局、還有學堂的方向?”
“對。”姜瓊從貼身小挎包裡,小心地抽出來地契遞給燕扶楹,疊得四四方方,一看就是珍惜之物。
燕扶楹毫不意外地在上面看到了姜瓊的字迹,還有鮮紅方正的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