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客房。
屋外嘈雜的叫賣聲,混着隔壁大爺鳥籠中黃鹂婉轉的鳥鳴,傳入屋内的各處。
在日光的照耀下,眼前呈現出一種黑中泛紅的景象,孟如玺緩緩睜眼。
宿醉以後的頭腦發昏,讓他身體不适,孟如玺被日光刺得眼皮一顫,猛得閉眼。
他重新緩了半晌才徹底睜眼,勉強撐手從床上坐起來,被子順着他的動作向下滑落堆疊在他的胸前。
任參故意帶着一股陰陽怪氣的腔調,幽幽道:“嚯——您這是醒了?”
孟如玺揉着肩膀,望向四周,疑惑問:“你怎麼在這裡?這是你的房間?”
任參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随即,他又伸出來一根手指:“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聽哪一個?”
孟如玺哭笑不得,不清楚他這次又在賣什麼葫蘆裡的藥,倆眼一閉就是抓阄,随口一說:“先聽壞消息。”
“她喊你孟如玺。”
“嗯。”
孟如玺波瀾不驚地點了點頭,似乎并沒有對此感到意外。
任參見他這副平淡的反應,揚了下眉毛,心裡也打鼓,摸了摸下巴,尋思着:難不成他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按他的計劃來說,孟如玺應該……
“等等等等!!”孟如玺原本平靜的面容像一張褶皺的紙,皺了起來。
他倏然擰起眉頭,眯着眼迅速扭頭望向無奈聳肩的任參,甚至還未及時舒解的頸部咔嚓輕響:“你說誰?”
任參撓撓頭發:“就,燕扶楹啊。”
“喊什麼?”
“昨天晚上我跑過來找你,本來打算告訴你我爹回來了,結果就燕扶楹喊你孟如玺。哦是的,哥們兒你沒聽錯。”
孟如玺簡直不可置信,像是聽到一聲驚雷在耳畔炸響,把他劈得七零八落、四分五裂,泛着焦黑,頭頂升起道道黑煙,徐徐上升至半空散開。
任參看他這個表情,沉默片刻,确定他剛才的平靜隻是腦袋卡了,并不是兩人心有靈犀。
畢竟隻是個木頭腦袋嘛,可以理解。
任參心疼地摸了兩下自己枯黃蔫下的人參葉子,隻感到自己為了兄弟的幸福犧牲了太多東西。
他揪下來一片人參葉,含在嘴裡,凄涼地吹了段口哨給孟如玺伴奏,幹巴巴地說:“哇偶。看來你不知道呢,孟少爺。”
“我、我真是,真的不知道……”
孟如玺一陣頭暈眼黑,這馬甲掉得錯不及防,他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掉的。
兩眼一黑看不見未來。
他阖眼,迅速重新躺回去,同時把被子重新拉到胸口拽好,盲目樂觀,乞求着希冀,問道:“那好消息是?”
任參小心翼翼地說:
“你遺孀的替身還是你,你們真是純愛……啧,孟如玺,我說你要不以後改名叫孟如德吧?”
“……”
“孟如德,如德,也就四成吧,起碼你綠了自己,沒讓别人貪上。嗨皮不嗨皮?”
“……哈哈。”孟如玺眼神放空,配合地樂呵兩聲,不過僅僅隻有兩聲,多的他笑不出來了。
他煩惱地抓了把頭發,一時之間悲從中來:“你說咋辦?”
任參收斂了笑意,跟着郁悶,勸說道:“行了,别發呆了,她這不是早知道了但是沒說嘛,依我來看,你們兩個倒是還有些餘地。”
“這樣,你态度好點兒,燭光搖曳下去認個錯,說不定能挽救一下這樁姻緣,人家不就是想要你一個态度麼?”
孟如玺還是猶猶豫豫的模樣,一臉絕望,扭頭看向窗外,心神早已飄忽不定,随着露珠一起消散不見。
任參“啧”了一聲,搖頭不言。
半晌,孟如玺恍惚道:“那我準備準備,去和她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