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肖斐威不久前,剛因自己的風流事而被禁足,萬一罪上加罪處罰隻會更加嚴重,他賭不起這個結果。
“……”
肖斐威咬緊後槽牙,一雙下三白的細眼中滿是憤恨不甘。
他和神情自若的孟如玺和燕扶楹二人對視良久,目光下移凝滞,看向了兩人相擁緊靠的身體,以及相握的手,罵了一句:“奸夫□□。”
孟如玺聞言臉紅,下意識松手,而燕扶楹倏然握住,本就因他惡心的話語而心生煩厭,這下更是毫不客氣地回敬他:
“髒的人看什麼都髒!腦子裡隻能裝下流事,誰知道你是去勾欄花錢的那個,還是被别人花錢的那個?難怪你會被打那、裡……”
燕扶楹意有所指,向他身後某個部位望去。
肖斐威屁股一緊,喉嚨一哽,被她淬了毒的話語切實紮進了五髒肺腑,還往心髒處猛紮轉了一圈兒。
他再一轉眼,看向了旁邊靜默的官兵首領,最終隻能迫不得已後退一步,憤然轉身,大步流星離開:“我們走。”
侍從們悻悻起身,沒有着急着走,反而觀察着官兵的臉色,和他們的主人一樣,皆是灰頭土臉地逃離了這裡。
燕扶楹表面鎮定自若,眺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實則一隻手輕顫,釋然松勁兒,而孟如玺察覺到了,偷瞄她一眼,把手慢慢抽回來。
他們身後不遠處,一個雌雄莫辨的少年背着小挎包,他故意遮住了面目,原地駐足片刻,如釋重負,走入一家書齋。
一隻渾身烏黑、沒有半絲雜色的黑貓端莊坐在房檐上,金礦般的豎瞳望着下方發生的鬧劇,又轉頭看向了那家書齋,不知在上面待了多長時間。
它尾巴一搖,靈活跳下了屋檐,緩步優雅地踏進了幽深不透光的深巷,引得些許塵埃碎石掉在了地下。行人後退一步,察覺到了上方的動靜,一擡頭卻不見它的蹤影。
“你住在這裡可以嗎?”
孟如玺匆匆走在前面,領着燕扶楹,踏進了京城一座空院裡,壓下内心忐忑,示意她向院内看去。
他雖然有幾百年的閱曆,可在情事上上尚且是凡世間那些半大小子,哪裡懂得姑娘的喜好,喜歡對方卻不敢突然靠近,隻能含蓄地把對方安置在外面,省得旁人看了說些閑話。
燕扶楹比他還要坦蕩,既來之則安之,柔聲答應下來。
孟如玺松了口氣:“那你還有什麼别的需要我幫忙嗎?”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靈動的眼眸卻倏然一閃,笑盈盈的眼眸彎起,像是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而下方微微凸起的卧蠶,則像是把一江春水攔起來的河畔。
孟如玺冷不丁被她這一笑晃了神,又被胸口處的悶痛奪走注意力,好不容易才舍得移開目光,環顧四周空曠的房屋,以及進出不止的侍者。
燕扶楹笑語吟吟:“你能幫我把外面一個紅木匣子拿進來嗎?”
卻不想,主動提出幫忙的孟如玺猶豫了片刻,才答應下來:“啊?我……好。”
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我吓到他了,想要遠離?
燕扶楹自然注意到了異常,心有疑慮,擡眼望着他遠去的身影,卻注意到他擡腿邁過門檻時,身體控制不住踉跄了兩步。
孟如玺出去時很快,回來時卻明顯慢上了幾步,伸手把木盒放在燕扶楹梳妝台上:“喏。”
燕扶楹不明所以,但是既然已經提了匣子,便要将此事一做到底,達成她自己想要的目的。
她幹淨利落地“啪嗒”打開了匣子,迎着孟如玺困惑不已的目光,取出來一塊用素色厚布包裹着、保護很好的長條狀東西。
她小心翼翼掀開了它的包裹物,就像是掀開了孱弱孩童的包袱,緩緩露出了裡面精緻光滑的尾部,以及綴在簪頭處,一顆圓溜暗紅的珊瑚珠。
——那正是孟如玺先前送她的禮物。
孟如玺心頭一緊,沒想到她能夠如此珍視這禮物,仍舊裝傻充愣:“這是?”
燕扶楹為了祭奠死去前夫,頭上系着一根黑色發帶,襯得平日不見光的後頸脆弱不堪,可孟如玺隻要低頭就能看見黑色發帶,如刺哽喉。
她含淚猶泣,似薄霧清晨時刻,花瓣上銜着的一顆露珠,搖搖欲墜,似哭非哭:“這是我前夫留下的遺産中的一部分。”
“……那另一部分遺産呢?”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