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扶楹冷靜地扇了肖斐威一巴掌,随即轉身離去,不願再靠近他,一個眼神都不想看,唯恐她也被傳染,成為自己最讨厭的人。
肖斐威畢竟作威作福習慣了,即便有人頗有怨言也隻是動口蛐蛐,還從未有過真正的正面沖突。
所以燕扶楹這猛然一動手,他尚未反應過來,大腦倏然凝滞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遠去的燕扶楹,眼睛瞪得像銅鈴,盯着她的背影漸行漸遠。
周圍等待着進出城門、亦或者隻是簡單圍觀的人,在肖斐威被扇後,簡單爆發一小陣喧嚣,現在已經逐漸平息下來,沉默地旁觀着這一切。
他們心裡自然也清楚,經此一遭,肖斐威這個纨绔子弟必定咬牙切齒,肯定會設法搶回面子,隻能祈禱這姑娘有足夠強大的身份勢力了。
若說之前尚且隻是觊觎這姑娘的美色,以後可就不一定了。
燕扶楹無所謂地頂着肖斐威陰鸷的目光,反而走到孟如玺身邊,朝他一攤手。
孟如玺一怔,手足無措,猶豫着把手搭了上去,臉色浮現出一層薄紅。
卻未料到,燕扶楹瞥了他一眼,無奈地把他的手輕拍打掉,言簡意赅地指揮他說:“手帕。”
“……喔。”
孟如玺失望地收手,從衣服内層抽出來一條淺色手帕,給燕扶楹遞過去,還貼心地展開,搭在她的手心處。
燕扶楹好笑地接過來,從手背到各個指節,每處都細細地擦拭一遍。孟如玺一直在關注着她,已經注意到她的指尖邊緣很快就泛紅,也不知是天冷凍的還是她皮膚薄。
她擦得慢,也不是因為有潔癖,單純是這樣更能羞辱人。
這不,肖斐威在被扇了後,手虛虛捂着傷處,看見這一幕,眉眼下壓,面色更加陰沉,就像風雨欲來的前奏。
燕扶楹擦手的過程中,還不忘擡眼掃了下孟如玺,看到他失落,像是看到一隻小狗崽被逗弄後蔫不拉幾,還非要強撐着面子、闆着臉說“那是我配合你的”。
倘若他有尾巴,估計都委屈地要垂下來了,半天才會搖一下。
孟如玺倒是沒注意到她的目光,低頭掩飾性地從寬袖中拿出一個暖爐,不管不顧地塞給了燕扶楹,讓她兩手都握住搭在上面,把她推向了後面的馬車方向:“天冷,你回去就行了,這邊我很快就弄好。”
燕扶楹點點頭,徹底忽略在她身後死死盯着的某人:“那我——”
“哈——我看你是回不去了。”
肖斐威可不同意,當即出聲阻攔。
今天先是被孟如玺揭了老底,随後又是燕扶楹當場不給面子,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怒火攻心湧上他的胸腔,眼眸中沉沉燃燒着怒氣,給了侍從一個眼神。
肖斐威身後,原本戰戰兢兢的侍從們聞言遲疑,短刻間數目相對,随即臉色迅速一變,默契地沖上散開,将孟如玺和燕扶楹兩人圍起。
孟如玺的餘光自然一直關注着他們,視野一晃,他緊跟着臉色變沉,同時,身體的反應快過他的思緒,下意識伸手将燕扶楹攬在身後。
僅僅是頃刻之間,溫場面迅速急轉直下、扭曲沖向緊張,兩人陷入事件沖突的中央。
肖斐威迅疾下令:“抓住她!!”
話音未落,侍從在他發出聲音的那一瞬間,便默契地恍若離弦之箭,急急破空,朝兩人沖去!
見勢不妙,孟如玺迫不得已,默聲對他們下了慢身咒,也顧不得男女大防的禮儀,緊緊攥住燕扶楹的手腕。她被拽得身體一踉跄,驚呼一聲,差點直接跌倒。
孟如玺趁着間隙,低聲道歉:“對不起了。”
燕扶楹打斷他,望向四周,找到了人群中的一個空隙,眼神一凝,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冷靜道:“我們……”
“慢着——”
混亂的局面中,赫然闖入一聲洪亮沉穩的嗓音,伴着急促卻又整齊的腳步聲,腳下的地面似乎也跟着震動着。
衆人順勢扭頭望去,燕扶楹拽了孟如玺的衣袖,示意他向後看,孟如玺目光快速移去,緊接着身體放松,動作一滞。
來者趁此,在擠入的瞬間控制住了局面,輕甲官兵快速進入沖突的中心處,止住那些動手搶人的侍衛。
侍衛們眼見不妙,相互對視幾眼,乖乖地松手卸勁,盡力表現出自己的無害,而肖斐威在他們身後緊皺眉頭,憤怒地低聲咒罵一聲。
為首的人,昂首闊步地從官兵身後走出,燕扶楹打量着他,寬肩厚背,步履自然從容。
他兩手下壓,笑着試圖緩和現場氣氛:“别緊張,隻是奉國師命令,前來疏散聚集罷了。倘若各位有什麼難以調和的矛盾,不想讓道,不如去官衙一坐,也好過在這裡一直争吵下去,不是?”
他這一番話,倒是把前後選擇全都堵住了,若兩方各退一步,則海闊天高,若兩人一直争論不下,隻會落得抗命談話的下場。
京城屬于天子腳下,萬一風言風語傳到了宮中,到時候丢的可不隻是他們倆這小打小鬧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