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的臉确實具有吸引性,還是個話本裡傻白甜的白送性格。
啧。
燕扶楹扯了扯嘴角,恰到好處維持了一個溫和的淺笑,好整以暇地望着身邊默不作聲的某人。
孟如玺不知自己一人想通了什麼,抿了抿幹燥的嘴唇,緊跟着眼眸一轉,看向馬車的車窗外,偏頭卻正對上燕扶楹的目光,“咱們也出去吧。”
燕扶楹回以微笑,順勢掀開手邊的厚簾,“好呢。”
小院不大不小,風水小景怡人雅緻,青石鋪地,肆意瘋長的青苔蜿蜒占據磚縫間,毛茸茸擠成一團,像是個長黴的青頭蘑菇,深灰碎石小路兩旁枝幹橫錯交織,約莫有一丈高,枝頭濕漉漉挂着昨夜未幹的濕霧。
倘若來時是夏日,必将是濃蔭重重,風過氣爽,不過既是立冬已過,葉子自然脫了個幹幹淨淨,剩着不加雕琢的樹幹本身。
燕扶楹的赭色翹頭鞋越過叢叢野草,沿經卵石路,帶着孟如玺轉過曲折回環的走廊,來到小屋後方。
孟如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前方的身影,落在她青絲間微動的珊瑚紅珠,那一瞬間不由怔住了,連帶着腳步也慢了半拍,困擾他已久的繁雜思緒倏然随風遠去,被它們遠遠抛在身後,仿佛把他重新回溯成最開始的模樣,心無雜念,隻想着完成原身的心願就拍拍屁股走人。
人的視線會下意識捕捉到視野中的動态,他也不意外地被吸引住了,望着那顆紅珠。
孟如玺尚且不清楚自己是個怎樣的想法,像是被輕羽掃過,耳朵不免紅了起來。
我送的東西,她還戴着啊。
好看
孟如玺的目光往往會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落在自己身上,另一部分落在前面的這個人。
雖說他遲鈍,但也不是不清楚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改變,隻是還沒來得及細想。
潛移默化會不自覺改變一個人的習慣,以至于很難去切實認識到這些細枝末節的入侵。
像是在夢中一樣,在某個點,或許就是在做些日複一日的瑣事間,一個晃神就能模糊意識到了異樣。
可他還沒來得及抓住這些鏡花水月,它們便在思潮中一甩尾巴悄悄溜走了,剩下了不知道在激動臉紅什麼的孟如玺望着水波不知所措。
不同于日常走神的孟如玺,燕扶楹思緒沒他那麼松散,行事随意,看着無欲無求,溫和貼心。
她卻喜歡逮住一件事情就要做到底,不過因為性格早熟,心态平穩,現在很少會有執着的事情。
還沒等到後花園的假山水池邊,孟如玺便猶豫着開口問燕扶楹道:“你最近還有什麼打算嗎?”
“我嗎?”燕扶楹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習慣性反問了一句,随即停頓片刻,緩聲說:“嗯……除去小院的打掃,就還剩要去看望父親和老師。”
說話間,她明麗的眉目舒展開,帶着希望和朝氣,像是隻仲夏夜雜草田間的螢火蟲。
孟如玺不放心問道:“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可别逞強,真的沒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人幫忙?”
燕扶楹無奈地強調一遍:“真的沒有。”
她心裡默默添了幾句。
況且你也不知道我的性格啊。
更不知道我想睡你。
咳咳,這還是别說出口了。
燕扶楹試圖轉移話題,看向孟如玺反問道:“你的打算呢?”
你會離開嗎?
孟如玺被捏住了把柄,靜默片刻才回答:“不知道。”
“那你……”
“小姐——!!大事不好了!”
此時應在前廳的紅螺闖去靜谧的後花園,倏然打斷兩人交流。
紅螺跑得急,顧不得從講究曲線美的石路上跑,直接走捷徑,踩在了濕軟的草地上方。
腳下糟糕的感覺讓她不由小聲地碎碎念“哎哎哎”,蹦蹦跳跳地挑着地方踩。
鬓發間的裝飾物随着她的動作一蹦一跳,好似活了一般。
紅螺一看見燕扶楹身邊還站着孟如玺,尴尬地猛然停住了腳,身體因慣性向前傾斜,幸好她穩住了身體,慢吞吞地朝燕扶楹身邊靠了過來。
孟如玺臉色微變,一言不發。
燕扶楹沒有繼續往下說,轉身看向額頭跑出了汗的紅螺,握住她微涼的手,蹙眉關切問道:“發生什麼了?”
“啊,這……”紅螺掩耳盜鈴地朝孟如玺偷偷瞥了一眼,扭頭又看向自己還被蒙在鼓裡的小姐,氣得差點跺腳。
她也顧不得遵守些孟家規矩,隻想忠于自家小姐,牙一咬,心一橫,迎着孟如玺的目光,張口出聲道:“和離書被人送來了!”
“是姑爺……呵,孟家公子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