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扶楹見孟如玺半天也沒吭聲,隻是抿着嘴沉默不語。
她側頭打量着他的神情,垂眸回想了下自己的話,在想是不是戳破了他的自尊心。
現在兩人相處沒什麼隔閡,燕扶楹很少再會像幾月前剛知道他身份時惴惴不安,自然也不再小心翼翼斟酌着話語。
難免有時會忘了他的身份,對于這種缺乏常識的行為會下意識制止他,覺得他腦子缺根筋。
燕扶楹不懂妖的世界是怎樣的。
或許确實也有秃頭,用抹姜來生發的妖?
不确定。
再觀察觀察。
燕扶楹望着他緊繃的下颌,暗想道。
半晌,她目光轉到不再冒着白霧的姜湯,猶豫地開口道:“你……”
“我……”
孟如玺此時也恰好出聲,正好和燕扶楹撞上。
“……”
兩人一愣,又俱是沉默。
孟如玺讓了一步,朝燕扶楹尴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道:“你先說。”
燕扶楹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也許是夜深有些困倦了,不同于這兩日展現出的精練能幹,硬生生慢了半拍,才把思路重新拾起來。
她故作鎮靜,沉吟片刻,示意孟如玺低頭看杯子,“我就是想說你趁熱喝了。”
他本來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金貴少爺,平日不怎麼出門,由于常年體弱多病皮膚蒼白,像是個披着人皮的骨頭精,正如某些話本小說裡寫的那樣。
此時孟如玺微擡下巴,往日藏在毛領裡的喉結明顯地凸了出來,淺淺的陰影印在他的脖頸處。
他很聽話地把碗端起來,壓在白瓷邊的手指骨節修長較瘦,薄薄連着一層皮肉,不同于白瓷的死白,那是一種白中摻着青筋的皮膚。
燕扶楹盯着他的手指看着,一時之間移不開目光,暗自想把他的手抓起來,放在自己的手裡一頓蹂躏。
左搓搓右揉揉,把他的皮膚染上常人該有的氣血色。
可惜就是自己現在沒什麼正當理由。
燕扶楹歎了口氣,心裡的萌芽悄然蔫成一團,黃不拉幾的模樣。
下一秒,頂着兩片的小芽一抖身體,抖擻精神地回光返照一瞬間。
不是别的,燕扶楹突然意識到他們不是陌生人。
他們居然是夫妻啊!
夫妻!
雖然由于長時間沒有夫妻生活,兩人又是相敬如賓的相處模式,幾乎忘了她是個已婚女子,孟如玺又恰好是迎娶自己的那個人。
既然如此也不是陌生人。
都這麼親近的關系了。
禮貌地問一句“可以嗎?”也行吧。
燕扶楹内心掙紮了片刻,眼神還是落在他的手上,沒好意思往他的喉結處看。
她正在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過還是沒忍住吐露自己的想法,盡可能溫柔地朝孟如玺緩聲說:“請問……”
“嗯?”孟如玺含着辛辣的姜湯,腮幫子鼓起來一半,疑惑地發出一個單音節。
這奇怪的湯在他的嘴裡沖鋒陷陣,正在拿着矛槍攻擊他的一處口瘡。
好巧不巧,他這幾日熬夜地拉着任參和他爹補給自己補習經商的功課,整得他倆都出了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