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段距離,燕扶楹她們遠遠也能聞見青樓傳來的胭脂水粉味,像是一層密不透風的紗,蒙住了他們的鼻腔,好在這層香味不算濃烈難聞。
燕扶楹駐足在巨大的牌匾下,仰着頭,從燙金字體上反射的陽光落入她的眼底,像是一汪晴天湖水,波光粼粼。
她小聲念出了這裡的名字,“醉夢坊。”
光聽這個名字,還挺形象的。
客人花錢買樂,勾欄聽曲,醉夢其中。
樓内喧嚣不停,女子細軟的嗓音唱着歌,勾唇輕笑,柔荑一下一下撥弄着琴弦,三兩下便和出一首樂曲,還有些肚子有墨的客人品着茶水,幫忙填詞,談笑風生。
孟如玺還特意帶了把扇子,扇子沒一下有一下地搖着,輕拍着他的手心。
這東西雖然在深秋沒什麼實用,可确實能讓人顯得風雅。
他美滋滋地跨步進樓,意氣生風,目光一覽樓内,還沒來得及開口,面前便有樓内的夥計笑容滿面,迅速迎上來。
“呦,您打算今天聽什麼?”
孟如玺先不語,“啪”地一聲,合住了扇子,一指身後跟着的三人,反問道:“我今日帶了朋友來的,你覺得呢?”
夥計一掃他身後有些拘束的三位,心裡了然這是公子哥帶人過來顯擺了。
他出聲說:“嗨呀,我看客人您和朋友們周身氣質不凡,那必定是最好的天字房啊。”
孟如玺矜持地點了頭,拿着扇子又一指夥計的胸口,滿意道:“不錯,你有眼光。”
夥計哈腰點頭,“那您聽什麼曲?”
孟如玺笑了起來,“曲自然是千篇一律的,姑娘是各有千秋的,我今天想聽翠微姑娘的小曲。”
他們查過了,這個翠微當初和翠娘拜在同一師門下年紀相仿,情同姐妹,說不定她會知道點兒什麼。
今日之行就是為了從她嘴裡套出話。
夥計卻為難起來,視線移開,沒有立即應下。
孟如玺見此,眉毛一撇,聲調開始向下降,陰陽怪氣地說:“怎麼,我還聽不得了?”
“這自然是不敢的,”夥計趕緊陪笑,卻猶豫了一刻,指着某個方向的房間,“不過,姑娘正在待客,這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
他偷偷瞄着孟如玺的臉色,小聲暗示道:“您看……”
“啊——!”
倏忽間,樓上傳來一聲女性尖叫,直直劈開了樓下雜亂的樂聲,沖擊着人們的耳膜。
歌女,客人,亦或者伴奏拉曲的人皆是心裡一驚,紛紛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擡頭向聲音來處探看。
好巧不巧,聲源處正是夥計指的房間!
他們一行人臉色皆是一變,齊刷刷地猛然扭頭看向那裡。
孟如玺的反應最快,動了點妖力加速,瞬間就朝着那個方向拔腿奔去,玄色衣服刹那間一晃而過,還帶起了細微的風聲。
甄珩反應慢些,不過也是佼佼者,蹙起眉頭,整個人仿若離弦之箭,腳尖一蹬,直沖樓梯,三步做兩步,大步跨過層層台階。
孟如玺率先到達緊閉的門前,反複推門卻推不動,他心急,便直接一腳踹開緊鎖的房門。
門邊猛得撞擊到牆面,發出了巨大響聲,震得樓層都一抖,還有些客人受到了二次驚吓。
他一開門就看見一個姑娘在窗邊被壯碩男子抵住,而且由于本身窗口較低,她的整個腰身被硬生生壓在木制窗台上,像是快要被折斷的蒲草草莖。
大半身體已經擠出了去,她正在掙紮,手指努力向前伸着,摸到了施暴者的手臂,就用塗了紅蔻的指甲深深紮進血肉中,試圖讓對方放手。
可對方即使感受到了疼痛也不肯松手,越掐越緊,哪怕聽到了身後有人踹開大門的巨響,也不願意松手,大手死死扼住手下女子的脖頸,宛若惡鬼索命。
由于他下手太狠,女子呼吸不上來,已經感到兩眼泛黑,頭腦發蒙,真切的有一種魂魄快要離體的感覺,心髒為了活着而沉沉一跳,砸得她頭暈目眩。
孟如玺神色一凝,猛沖過去,便腰上發力,擡起腿重重砸在壯漢的腰間!
其間,他的衣袖翻飛,眼神淩冽,有了幾分江湖俠客的感覺。
膀大腰粗的男子隻來得及聽聞一道風聲,腰間便被狠狠砸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從皮膚向着身體内髒迅速散開,将他的全身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