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遙的催促下,江閑冷着臉轉過身:“醒醒。”
睡死過去的人紋絲不動。
“你那麼溫柔是要給他唱搖籃曲嗎?大點聲!”童遙雙手插兜,一臉嫌棄。
您可真會形容。
七班人第一次聽人說江閑溫柔,想笑又憋着不敢笑,一個個抖得像個篩子。
江閑再次看向面前的“死屍”,眼裡的溫度肉眼可見地下降了不少,直接上手搖人,“醒——”
他沒能說完,因為手指剛碰到晟陽的肩就被死死抓住。
布料摩擦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晟擡起頭,眉眼間除了困就是不爽:“你幹嘛?”
江閑瞥了眼自己被抓變形的手,抿了下唇,緩緩道:“上課了。”
晟陽應該剛清醒,“抱歉。”他松開手,隻是那股煩躁已經要無差别地砸周圍人臉上了,根本來不及收回去。
這道歉在常人眼裡看來就是活脫脫地在表示:你要是敢說沒關系,我就教你重新做人。
但江閑顯然不是常人,他甩了兩下發疼的右手,說:“嫌做人沒意思,準備去當國寶?”
學霸人狠話不多。
周圍幾個吃瓜群衆被餘威炸回了看熱鬧的腦袋。
晟陽的黑眼圈最近确實就沒怎麼消過,他按下那股煩躁的勁兒,臉上又浮上笑:“那不得看對誰嘛,我對着人才得有個人樣。”
不知道再說下去這兩位還能不能隻是動口不動手,周圍人屏氣靜神一聲沒出。講台上的童遙突然從教材上擡起頭:“你倆擱這聊天呢?當我是空氣?!不想聽滾蛋!”
底下的人在心裡暗自為世界重歸和平鼓掌,還得是童總,堂堂高二七班怼人培訓班的開山祖師爺,一怼可以怼兩個。
每到數學課,時間就像個慢吞吞的小老頭兒,一步三喘氣,七班人曾對數學課做過簡明易懂的評價:三個公式一道題,昏昏欲睡必然滴。
别說是睡神了,就是不困的人此時也煎熬得要懷疑人生,什麼函數方程都是催眠曲,唯一的意志力都留給了黑闆上方的時鐘。
晟陽從不硬撐,他一手拿筆,一手支着頭,睡得很安詳。
臨近下課,衆人大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童遙拍了幾下講台上的桌子,說:“講一下,這次代表學校參加數學競賽的有三個人,咱們班有一個名額,給了江閑,這也是沒什麼懸念的事。”
他說完後目光在班上掃了眼,迅速捕捉到一兩個人臉上的異樣。
雖然絕大部分人對競賽并不關心,但總有那麼兩個人不是絕大多數,他們隻是不說,表現得不在意。
“當然,沒被選上的同學不用太在意。你們才十七歲,以後有的是機會參加比賽,或早或遲的事,關鍵在于你能不能把握好當下的每一步。”
“沒在這時候取得成績不能說明你以後的路都走不通,别總跟在别人後面跑,要有自己的思考……”
“不要着急,慢慢來。”
童遙說到這聲音突然拐了個彎,氣沉丹田、中氣十足:“聽進去沒有!”
“聽清了。”回應細如蚊蠅,這長篇大論的說教在這些人耳朵裡如同催眠曲。
但這話本來就是和不顯眼的那一兩個人說的,童遙并不在意是不是所有人都認真聽了,說不說是他的事,至于聽沒聽進去他管不了。
晟陽肯定不屬于那“一兩個人”,本來睡得挺好,結果被童總這發言結尾一嗓子震醒了。
他支着頭的手臂沒撐住,整個人向左倒去,在千鈞一發之際堪堪抓住桌子邊角。奈何學渣桌子裡的書實在少得可憐,根本抗不住這一米八的大高個。
突然,前桌伸來一隻手按在桌面上,江閑擡手扒住桌沿,試着往回拉。
額……沒拉動……
幸運女神終究還是沒有降臨,拖着個大活人的桌子實在太重,又歪得太狠,直接連着江閑一起給帶下去了。
臉與地面親密接觸的瞬間晟陽腦子裡想了八百多種奇醜無比的落地姿勢,最終萬般感情化為脫口而出的一句:“操!”
“砰——”
教室裡發出一陣巨響,四十幾雙眼睛紛紛向後排投向驚愕且震驚的目光。
他們看見晟陽和江閑雙雙摔在地上,學神在上,學渣在下,四目相對,肢體交纏,畫面十分精彩,百年難得一見。
江閑雙手撐在地上,略顯寬松的校服衣領往下垂去,剛好蒙住晟陽的臉。
柔軟的布料上是淡淡的青檸味,晟陽不止一次聞到過,隻是這次離得實在太近,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晟陽臉有點熱,“沒事兒吧?”他勉強支起一隻胳膊,本來想趕緊站起來,結果動作太猛直接一頭撞江閑鎖骨上了。
骨頭相撞,又是一聲悶響,帶着肉疼的那種。
江閑:“……”
這貨應該是上天派來氣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