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阿姐的累贅。』
小少年虛弱得躺在床上,青色的唇緊緊抿着,低着頭自責道。
『可我還是害阿姐擔心了。』
那時的沈如風十三歲,父親死後,她一邊撐起沈家,一邊擔起斬妖除魔的重任。
阿風為了能幫她,不顧身體的抗拒晝夜不停地練劍,想要與她一同捉妖。
可是超負荷的身體卻一病不起,險些醒不過來。
沈初畫還記得,醒來後的沈如風沒有慶幸,隻有自厭與愧疚。
『阿姐,我們赢了!』
那夜,沈如風明亮的雙眼依舊清晰,恍如昨日。
沈初畫睜開雙眼,記憶中最後的場景,那雙眼眸依舊明亮,明亮地要燃盡最後的亮光。
『阿姐,活下去。』
沈初畫怔然地壓住心口,曾經,另一個心跳陪着她在母親體内,陪着她長大,走過多少風風雨雨。
如今,隻剩下她一個了。
嗚咽聲埋在被褥裡,斷斷續續聽不清晰。
玉嬌容靠在門口無言地站了許久,腳步聲由遠及近,玉嬌容擡頭看向面前女子。
“姐姐…”
二人悄無聲息地攜手離開,樓下的白澤見她們臉色不好,不由歎道。
“凡人一生不過數十載,沈如風雖死,卻遠比許多凡人有價值。”
“是我錯了,倘若我知曉會有今日結果,當年,我便不會救她。”
玉嬌柔呢喃着,低垂的眼眸中滿是自責。
“姐姐,救人本沒有過錯。我們沒有知曉未來的能力,能做的,便隻有當下。”
玉嬌容搖頭,握住玉嬌柔的手肯定道。
“縱然未來不是盡善盡美,但是當時的選擇是出于善心,慈悲之心如何算錯?”
三百年前,火狐被冤枉,扒皮挫骨。玉嬌柔心有不忍,便幫她護住了元神,教她鬼修之法。
本是一片好心,怎料到三百年後的火狐會為了幫她弟弟而去害人性命?如今,沈如風也被牽扯而死。
玉嬌柔在見到狐鬼之時便認出了她,三百年前救了她,卻間接害死了這麼多人。
“容兒說得不錯,種善因未必得善果,可怎能因結果不好,便說當初所行之善便是錯的?”
玉嬌柔心頭一震,微微怔然,片刻後不由淡笑。
“如今狐鬼已死,前塵舊事也随之一并勾銷。接下來,便是我們清賬的時候了。”
玉嬌容沉聲說着,幾人不由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
“依你之言,浮白被困南海幻境,可他如今法力遠勝于我們幾個,連他都沒有辦法逃離,我們又如何帶他離開?”
見澤一路上便一直思索,怎麼也想不明白白澤為何說她們可以救出浮白。
“既然是幻境,要從裡面逃離靠的就不是法力如何。”
玉嬌柔想了想繼續說道,“南海幻境本是海神為了避免有人妖魔仙闖入南海,更是為了保護歸墟之門。”
“是以南海幻境因人而異,若是普通的凡人,那幻境也不過是讓他們陷入沉睡,再将其送出南海。”
“可若是心懷不軌的妖魔仙族有意闖入,那南海幻境便是極難脫身的險境。”
玉嬌柔此言讓見澤恍然大悟,一撫掌驚歎道。
“若真是如此,豈不是越弱的人越安全嗎?”
“不錯。”
玉嬌柔點頭,随後又補充道。
“雖是這個道理,卻也有例外。若陷入幻境之人一直意識不到自己身處幻境,那便是要命的。”
幻境呈現出的本就是一個人心底最渴望的東西,執念越深,便越容易困于幻境之中無法自拔。
“想要逃出幻境,無非就是堪破執念,從欲望中脫身。其二方法,便隻有找到陣眼将其打破。”
可是南海幻境是海神以自身一部分神魂幻化而成,若要打破陣眼,無異于癡人說夢。
玉嬌容點了點下颌,心中不由好奇。依白澤所言,浮白被困幻境少說也有十日,究竟是怎樣的幻境,才會讓他一直沉溺其中?
把玩着指尖水晶,玉嬌容眼眸沉沉地問道。
“你确定,玉懷瑾打不開歸墟之門?”
白澤啧了一聲拍了拍胸脯再三保證,“雖然說我隻有一半白澤血脈,可除去我看不見的那一部分,剩下的我可有說錯過?”
此話倒是不假,況且,縱然玉懷瑾如今法力高深,可怎麼樣也敵不過海神吧?玉嬌容收起水晶深深吐了口氣。
“那好,我們即刻出發。”
“等等。”
幾人紛紛扭頭看向下樓而來的女子,玉嬌容一頓,看了看她手中的劍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