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曜再一次起身走至窗邊,夜空中盈月半缺,半隐于雲霧之後。豆大的雨滴直下了大半日,此時已過子時,依舊沒有停歇之意。
“世子,這時辰已經不早了,您要不還是先回房歇着吧?”
夙陽猶豫着上前問道,楚星曜自酉時正到監察司,便一直等在這,說什麼也要見到楚淮安。
“不必,你先下去吧。”
楚星曜一撩衣袍再次坐回原位,見他主意已定,夙陽無奈隻能再添了些銀絲炭在爐子裡。
“星曜?你怎在此?”
楚淮安一進屋子便見到了起身的男子,将鬥篷交給夙陽後這才坐下。
“子顼早在三日前便将案子移交給了監察司,如今已過三日,監察司為何遲遲沒有消息?”
“你可知,這件案子并不是個例。”
楚淮安的話,讓楚星曜微微一頓。臉上的怒意散去,凝重道。
“皇叔的意思是,先前已經有類似的案子發生?”
楚淮安微微點頭,一邊從抽屜裡掏出木盒,一邊說道。
“在接到提刑司的卷宗之後,我本已準備啟程往卧龍山而去。就在此時,我收到了從其他府州送來的卷宗。”
“死者皆是不足十五歲的少女,均是被抽去了腿骨。雙腿血肉皆被撕裂,與卧龍山的那具女屍死法相同。”
卷宗一張張排列開,由遠及近,竟有整整十一條人命。
“如此說來,這是連環殺人案。這些死者皆被抽取了腿骨,那樣的手法顯然非人所為。皇叔可查到了什麼?”
見楚淮安面色凝重的模樣,楚星曜心中越發不安。
“這些州府看似毫無關聯,可是按照這命案發生的順序來看,卻能串成一條線路。”
從第一起命案漁陽縣開始,自南向北,縱穿晟國大半國土。
“從京城往前倒推,每件案子之間相隔不過月餘,而這條路線,正是商賈貿易、南北暢遊的道路。”
視線跟着楚淮安的指尖在地圖上一一掠過,聽他如此說着,楚星曜心中不由咯噔一聲。
“商賈貿易?”
楚淮安緩緩點頭,“正是,卧龍山命案的報案人,是上官商行的東家。我已命人查了他的過往,得知他在到達京城之前,的确是依照這條線路北上。”
“而且更為可疑的是,上官珵既然是行商北上,為何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将近一個月?”
楚淮安的話讓楚星曜心中越發凝重,他在得知此案是上官珵報案之時,便覺得有些巧合。
隻是上官珵不過是普通商人,他這才沒有細想。
“不過我剛才說的這些也隻是推測罷了,我本是要去見一見這位上官珵,但是不巧宮中出事了,這才耽誤到現在。”
楚星曜也聽說了宮中的命案,看楚淮安無意多言,便沒有再問。
“既如此,我們明日便去見一見上官珵。”
聽了楚星曜的話,楚淮安并沒有即刻答應,隻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一旁的劍。
“這倒不急,星曜,不如你先解釋解釋,此劍為何在你手中。”
這劍本是庫房中的,十日前卻不翼而飛。要不是他在那隻貓兒眼中看到了楚星曜的身影,便帶着人追出去了。
之後玉嬌容告訴他楚星曜到了東海郡,楚淮安這才取消了計劃。
楚星曜既然帶着這把劍到此,便沒有想過隐瞞什麼。
“我之前,的确有所懷疑。玉嬌容身份不明,皇叔卻對她很是信任,來往密切。”
“與妖為伍的雜碎太多了,我,擔心皇叔也…”
楚淮安眉頭一挑,“擔心我也是雜碎?”
看他沉默,楚淮安微微一笑并不氣惱。
“人與妖之間的差距何其大?你為何會認為單憑人的力量能與妖抗衡?”
“借力打力,才是最好用的方法。況且,這世間向來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
“人族有惡人,妖中,卻也并不盡是惡妖。既然可以合作,又何必拘泥于身份?”
楚星曜沉默地點頭,“皇叔所言極是。”
妖力是遠超于人之力量的存在,就像人與蝼蟻。哪怕有這些法器相助,也不見得能盡數将那些作惡之妖碾壓斬殺。
将望靈鎮之事告訴楚淮安之後,楚星曜将心中疑惑告知。
“玉嬌容看起來的确與其他妖族不同,隻是我想不通的是,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世間的一切都是為一個利字而來,玉嬌容做這些,與妖族異族為敵,目的呢?
“她的目的與我們是一樣的,不過是希望兩界和平罷了。”
楚星曜不解地皺眉,一個妖為何會産生這樣的念頭?他如此想着,便問出了口。
楚淮安也不知曉,“也許,這個答案在皇宮之中。”
他是知道玉嬌容會偶爾到攬月閣的,她去那裡總不可能是為了賞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