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祁連枝瘋了一樣地大喊,隻可惜面前空無一物,可以回答他的那個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沈如風緊緊按住抽痛的腦袋,眼前一陣陣發黑。勉強支撐到門口,卻隻來得及見到葉如錦消散的身影。
沈初畫的背影僵硬,垂下來的劍尖緩緩滴落下最後一滴鮮血。
血腥味讓沈初畫作嘔,而面前這個又哭又叫的男子更是讓她反胃。
“嘻嘻——”
蘭妖喝醉了般靠在樹幹上,妖紫的裙擺在樹梢随風飄動着。如紗似霧,仿佛給屋内的一切罩上一層朦胧的紗。
“人呐,哈,什麼是人?”
蘭妖嬉笑着瞥了眼幾近瘋魔的祁連枝,阖眸吸收着源源不斷的情緒滋養。
……
見澤看了眼無悲無喜的僧人,不情願地将懷中少女交給了他。
“和尚,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找你算賬!”
對于見澤的威脅,無塵并未有任何情緒,平靜地抱着玉嬌蓉往山上而去。
今日沈初畫要留在金城重新安葬葉家父女,當年葉如錦的棺椁是由祁連枝出資,如今知道了真相,沈初畫猜想,葉如錦也不想再與祁家有任何瓜葛,這才為其遷墳。
而這落霞山下不知是何大能所布下的結界,妖魔一概無法靠近。
若非如此,見澤如何肯将玉嬌蓉交給無塵?
見澤又看了眼缥缈的山峰,身形一動消失在山腳。
其實見澤忘了,就算她送玉嬌蓉上山,她還是要離開落霞山的。過程如何,又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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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二,多霧,大雨。
沈初畫踩過青石磚,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裙擺鞋襪。待到廊下,沈初畫收起傘看向寂靜的窗子。
屋内,朱砂色衣裙的少女正安睡于床上。往日裡靈動的人兒,此時安靜地如同玉雕。蒼白的臉,反被這豔色的衣裙襯得越發透明。
白衣的僧人盤膝與床前,阖眸似入定。身後是整潔的書案,青玉的香爐似層巒疊嶂,其上是栩栩如生的異獸。
山巒之上是合翼颔首的鳳凰,香爐冉冉生煙,透過雨幕将那檀香送出。
沈初畫将雨傘放在廊下,轉身走向一旁的廂房。沈如風已經睡了大半日,眉宇間的疲憊讓她不由得皺眉。
自昨日傍晚上山,沈如風便回房歇下。如今已過辰時,可他依舊不醒。
看着弟弟蒼白的臉,沈初畫眼眸暗淡地坐在床邊。帶回的食盒給屋子裡染上了飯菜香味,隻是她卻沒有胃口去吃。
昨夜一閉上眼,她便會夢到白約眉死在她劍下的模樣。沈初畫殺過很多妖,也殺過很多鬼。殺人,還是頭一遭。
一夜未睡,沈初畫早早便下山。她見無塵沒有什麼動作,便知道見澤所言有些誇大其詞。
若是無塵有意傷害玉嬌蓉,隻需袖手旁觀即可。又何必費心費力地進入玉嬌蓉夢魇之中救人?又何必告訴見澤解救之法?
她笃定了無塵不會傷人,這才安心下山。而無塵也如她所料,在房中一直未有離開。
沈初畫不知道他會如何将玉嬌蓉喚醒,也不知要在這落霞山守多久。
掏出懷裡書信,沈初畫微微抿唇。
“這便是你在葉叔父書房中所尋得的吧?”
男子的聲音還帶着剛剛醒來的沙啞,沈初畫點頭。
“葉叔父之所以到金城,是為了完成父親的囑托。”
女子聲音低沉,沈如風一愣,忙坐起身仔細去看那信上内容。
“鲛人?鲛人怎會出現在人間?父親又為何要救她?”
沈如風不解,沈初畫同樣搖頭。她從未聽父親說起過有關鲛人之事,也許是因為她那時年紀尚小,比起告訴一個孩子,多年的兄弟摯友更為妥當。
至于葉叔父為何會到金城來,沈初畫如何也想不明白。
依照他們二人信中所言,鲛人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南方,而金城地處北地,葉叔父為何會來此?
而且,這信件是十數年前的。沈初畫記得,那時,葉叔父為了押送一趟镖,正是要到南方一處名喚翼火國的小國。
也許正是因為此,父親才會寫信給葉叔父,讓他留意周遭有關鲛人的傳聞。
“當時葉叔父并未打聽到什麼,直到父親去世,葉叔父忽然離開角城到金城來。”
“不。”
沈初畫微微搖頭,視線自紙面移開。
“葉叔父離開角城,中間去過哪裡,我們無從得知。而金城,是最後的地方。”
沈如風點頭,的确,在定居金城之前,葉叔父很有可能去過其他地方。
可是,他去過哪裡呢?為何最後會留在金城?
“也許,葉家舊宅會有什麼線索。”
沈初畫話音一頓,看向門外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