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霁靈力傾瀉而出,裹挾黑紫色汁液于二人面頰處堪堪停住。
呼吸間聞之糜爛的惡臭,戚霜沂被一隻胳膊壓在身下勉強轉頭避開這味道,鼻腔見泥土的芬芳可要好聞太多。
煙氣升騰,沈明霁的靈力将所有毒液緩緩團成一個圈,虛空中燃燒而起,與此同時他伸手拉她,二人站定對視一眼,些微狼狽。
戚霜沂沒成想一座百餘年都被人遺忘,連禁地都少有人提及的山竟然會是這等情狀。
原來動靜勾引她前去還不是他的底牌,這精怪甚至學會騰挪她的陣法,剛剛沈明霁發出的術法又被轉了個圈發回他們自己這來。
這精怪修為不低,還很聰慧,難怪這幾天傳出有修士在此丢失。
戚霜沂說:“你有沒有辦法找到你那位朋友,剛才動作我的陣法破了。”蜘蛛網被外物破裂,而且按照那東西的動作來看即使之後再開同等陣法,還會被他利用。
能否得到有效資料未知,甚至可能作繭自縛。
戚霜沂第一次遇見這樣匹配的精怪對手,眼中興緻盎然的光擋都擋不住,腰間寶劍挽了個劍花,突然提議,“或者我們直接打出去,找到他,殺了他。”
她說完又陷入沉默,關鍵是怎麼找?
戚霜沂擡眼看他,“怎麼說?”
她自個不曉得自己說話聲有多大,也聽不見沈明霁說話,一時之間周遭隻有她一人自言自語。
但他不想比劃,另一位又暫失聽力,沈明霁用劍在地上劈出一片空地,扭捏糾纏的藤條驟然離開沃土都激活了求生欲,在地面上扭動蜿蜒,活似靈蛇,可藤條沒有根須,戳來戳去找不到供養的東西,于是他們開始在周圍四處摸索。
戚霜沂心念一閃,過往在師尊書房看過的古書,上頭記載的東西出現在她腦海中,“原來是這東西。”
這山中枝杈綿延不絕,實則都是一樣的東西,化成不同的樣子來迷惑外人。
“類蛇藤,”戚霜沂看他停下動作看她,解釋道,“這種植物需要依附别的植物生長,以壯大自身,所以也叫攀生藤。”
她忽然起了雞皮疙瘩,從她和林刻初入山林就遇到類似的枝杈,當時還沒有往深了想,還以為是禁地結界導緻周圍草木異變,沒想到竟是這東西。
這座山這麼大,他究竟攀附了多少?吸食其他草木修為來壯大自身,難怪能做出這樣層層疊疊計謀來捕殺修士。
沈明霁垂下眼睫,他方才要說的也正是這個。
聽她說出關竅邊轉而寫,“攀生藤會幻化最有利于他寄生的草木喜歡的天氣,寸步不離守在他們身邊。”
戚霜沂連連點頭。
沈明霁揮手推平泥土,繼續寫,“這裡悶熱潮濕,刺荊最多。”
刺荊多愛生長于岩壁邊。
戚霜沂咧開嘴笑,“我最愛吃刺荊了。”
既然刺荊是被寄生的草植,覆滅刺荊,失去養分的攀生藤短時間需要找到下一個宿主,虛弱狀态下絕對有機可乘。
二人對視一眼,沈明霁召劍飛起,靈光閃爍之下直沖岩壁而去!
攀生藤反應片刻,覺出危險,周遭草木刹那間抛棄僞裝,迅疾朝着二人湧來。
類蛇藤名不虛傳,戚霜沂看着地上扭曲攀爬的藤莖雞皮疙瘩直立。她少有怕過什麼東西,但那日的蛇潮着實成為她好幾夜的夢魇,支起的身體和展露的尖牙——這實在是沖破當初夢魇的好機會。
她揮動劍刃,就跟方才二人無聲交流一樣,一人對付刺荊,一人抵禦攀生藤襲擊,手腕翻飛舞動,劍刃光芒接連閃爍,切斷斬落所有試圖接近二人的藤蔓。
沈明霁的術法高超,行事果決毫不拖泥帶水,劍鋒所行之處刺荊紛紛落下。
戚霜沂還待再出手,尖厲的哭泣聲響起。
戚霜沂聽不見,瞧見他劍光悠然,心中隐隐升起與沈明霁争鋒之意,雙手捏訣正要再動,臂膀上輕輕按下一隻手。
沈明霁指了指她耳朵又看向岩壁。
事情有變,她立刻收劍。
攀生藤的哭泣聲漸漸平息,陰影深處慢慢走出來一位翩翩少年人,身着淺紫短打,尚在拭淚。
可面前一人聽不見,一人毫無觸動,他的眼淚流下沒有得到半點回應,餘光看了他們幾眼咬牙收淚,面朝二人跪下。
戚霜沂拉了拉沈明霁的衣服,對上他的視線,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