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重病初愈,就算詭醫的藥真是靈丹妙藥也不會讓他在短短幾天長高這樣多,甚至于站在謝寒澈面前都隐隐高大些許。
“抱歉,把你認成我一個朋友。”戚霜沂移開視線,不知為何她覺得身邊人并不會開口回答她。
果然她等了片刻也沒有等到他說話,眼前卻突然出現數道光暈。
不過片刻靈力織就一道絲帕,他這才開口說話,聲音聽起來十分古怪,低沉喑啞,可卻能聽出語氣重的溫和,“風沙大,戴上。”
戚霜沂接過在腦袋後面系了個結,隻露出一雙眼睛。
風沙漫天,但是她又知道這裡的風沙不過虛妄而已,因為所有揚起的風沙被撚在指尖片刻都會化作一道青煙。
“你來過這裡嗎?”戚霜沂問。
“嗯。”
“那我們盡快把這些找齊就回去。”戚霜沂将懷中的卷軸掏出來,上次掏出這樣的卷軸還是在清濁鎮,想來她為詭醫找東西已經找出經驗來,知曉他最好要這些東西都得全須全尾幹幹淨淨的。
“好。”
這人言簡意赅,戚霜沂也不湊趣說話,但是沿着深一腳淺一腳的風沙地上走她又想起來一個問題,“這個禁地叫什麼名字?”
隐隐快她半步的男人扭頭,雖然她懷疑這個面具并不能多看清什麼,隻聽他說:“這裡是躍淵淺層。”
“漾月台?”戚霜沂餘光看他轉回頭才開始打量他的身後,這人身上的味道強硬熏了藥香,最開始時她的确被香味欺騙。
可現在風沙垂落了表層的香味,藥香幾乎淡不可聞。
“你知道?”
這禁地不過半個時辰已經出了好幾種天氣異相,
躍淵她隐隐聽說過,是一個極險惡的地方,話說這裡面有兩層,前面一層叫漾月台,因為這裡每天月亮懸挂的時間大大超過有太陽的時間,月光滋潤了這裡大部分靈物,想到這她心思一動,對小蛇來說這裡也許是最好修煉的地方。
她還未還小蛇恩情,等她找回身體就帶小蛇回到這裡。
“知道的不多。”她摩挲着腰間佩戴的木劍,試探道,“你和詭醫,怎麼認識的?”
“你很好奇?”
“是有一點。”
“我認識他的師父,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所以後來認識了他的徒弟,無瘴崖的下一任主人。”
戚霜沂沒想到他會說的這樣細緻,“我與你差不多。”
幹巴巴的聊天結束,戚霜沂摸了摸鼻子,她突然有點搞不清面前人的路數。莫名其妙出現的人,尤其是這人還刻意神秘佩戴面具。
這更讓人心憂。
身邊人在她沉思之際突然開口,“你一向這麼大膽相信别人嗎?”
“什麼意思。”
“毫不懷疑就喝了藥茶,以及現在二話不說跟我一同來了這禁地。若是我想,我可以在這裡殺了你。”他頓住腳步扭頭看她。
倆人剛好行到風沙土塊上下錯落的地方,戚霜沂站在高位,從上而下看着仰頭注視她的面具人,她眯了眯眼睛,“我不信任大夫就不會找大夫看病,我能跟你一塊出來自然有我能離開的理由,雖然太過自信總會陰溝裡翻船,但是很不巧,我從來沒有翻過。”
這話她說的坦然,因為以往遇見一些人她總是這樣說,可是說完這話她才突然想起來,不對,也是翻過的。
常澐山風雪夜,被某人沈姓男子一劍穿胸。
戚霜沂氣悶快步走到前面,行了近十米發現身後人并沒有跟上來,“等什麼呢?”
站在原地的人不知因為什麼頓住了腳步,被她呼叫一聲才開始往她身邊走。
禁地之内不可禦劍,到哪都得靠兩條腿行走,戚霜沂按照詭醫給的地圖映照着走。
身邊面具人毫無攪擾的意思,她往哪邊走,他就往哪邊跟,兩人一行沒有半句話說,戚霜沂走着走着突然覺得面前的景制有點眼熟。
“怎麼了?察覺到她停下來,面具人正推開擦臉而過的枝杈扭頭看他。
“沒事。”戚霜沂暗暗握住手心木劍,空氣中濕潤的風漸起,天色忽暗,仰頭一看烏雲漫天,禁地天氣多變,她有預料,“要下雨了。”
“我們找個地方避雨。”他指向不遠處一窪水坑,“那裡面有你要的東西。”
土坑旁邊一圈碎石,水窪地邊亂草橫生,無數的小蟲來回穿梭,戚霜沂走過去對照卷軸挽起袖子直接伸下手去撈。
面具人剛想開口的話啞住,過來試圖幫她抓住衣袖。
戚霜沂動作飛快,将淺層泥土下埋藏的藥草摘出在清水中甩了甩,對照卷軸把東西都裝好在袖中,又怕不符詭醫的條件,加了層玉瓶。
收拾完這些她擡頭眯了眯眼睛。
風雨突變,眼前的景象也驟然發生改變。
風沙缥缈難尋,腳下踩着的不再是黃土飛沙,石子灰塵,而是軟脆的草地,遍地綠意和蔥茏的野花飄灑其間。
着實養眼,她喜歡在這樣的地方練劍,風中帶着的味道讓人心曠神怡。
可這裡是禁地躍淵,風雲突變,取人性命不過片刻之間,她凝神細聽,隐隐聽到了天雷釀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