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被盡數收攏,沈黯收回手好似什麼都沒發生,戚霜沂卻是完全不知他方才動作,隻因強行借法,這具身體正承受着骨骼碎裂的疼痛,這讓她就要支撐不住,腳踩寶劍搖搖欲墜,又在此時,身側人遞過來一隻胳膊,有力撐住她。
偏頭去看,沈黯猶帶病容的臉泛起一個淡淡的笑意。
那兩位突如其來的人眼見周圍結界凝結實體陡然漸開,心中暗道不好,面前這人還有後招,而且眼瞧着是為她們而來,對視一眼扭頭便跑,門口立着的枝丫被燒的隻剩下一截枯木,哭泣尖叫微弱,被她們收攏在懷中試圖強行突破封印。
戚霜沂哪會讓他們好走,既然做好決定借了,那自然要好好用用來之不易的法力,她舌尖咬出血,将顫抖壓入身體,腳尖将深入地底的寶劍踢出,半空中握進手心快步前進的同時将隐臨往後一拉,巨大的氣力将他拉的重心不穩,連退幾步緩力,再次擡眼時眼中一片震驚。
戚霜沂揮劍動作熟練且有力,法力蘊含其上劍花直沖二人面門而去。
沈黯看向她的眼神晦暗不明,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臉上帶起了笑容,垂眼再擡之際他看着靈力旺盛狀态下招招壓制二人,打的對方沒有絲毫反手之力的戚霜沂,低聲說了一句,“總是這樣。”聲音太小,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腳下陣法逐漸回縮,朝着戚霜沂所在的中心而去,隐臨壓下震驚看着地上光圈逐漸移動,提劍趕上。
沈黯默不作聲跟在身後,眼看着戚霜沂即将收服二人,卻在此時變故驟顯,許是瞧出今天逃脫不得,兩位老媪驟然撕下身上人皮,迎風便長,瞧見本體戚霜沂認出來,原是兩株攀生藤,左右萦繞飛速變成參天巨樹,條條繞繞順着地面似蛇類蜿蜒朝她而去。
攀生藤又叫類蛇樹,就是因為他們的枝杈在地面上蜿蜒盤旋像是無數條猙獰的蛇。也難怪引此處暴雪,寄生其他生物的精怪隻要找到宿主就能生存。
身後的沈黯見此挑了挑眉。
隐臨正想上前幫忙,被他攔住,看也沒看他道:“你現在上前幫不上忙。”
他說的委婉,話裡的意思自然是隐臨現在上去隻能拖後腿。
隐臨拉開和他的距離,上下打量他,一向寡言的他少有的開口:“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交代吧。”
“交代什麼?”沈黯終于分了個眼神給他,笑意溫和,像是真的不知道隐臨在說什麼。
隐臨不欲與他争辯,冷哼一聲移開視線。
戚霜沂躲開數不清的藤蔓纏繞,寶劍在地上劃了深深一道刻痕,這具身體還不能靈活使用靈力,所有的招式都帶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味道,倒是讓久久未曾感知靈力的她打的極其爽快。
“樹妖作惡,久違聽聞,不如死前與我說說源自哪家?”戚霜沂笑了兩聲,“我也去探望探望你們的故裡。”說不定那是修煉的寶地,畢竟都能溫養出三隻樹妖。
這話說的平常,盡管她真是抱着去看看地方的心思,可在這種時候聽在她們心中卻是十足挑釁,戚霜沂難道打着要去将她們的老家一鍋端了不成?誓死的念頭一生就再也擋不住,拼死一搏的勇氣驟然而起。
她們抛卻剛剛撿起的殘缺木段,開裂聲從身上響起,像是兩股牙來回不停地磨,緊接着流出汩汩深紫色的汁液。
“既然你們要殺之殆盡,那就都别走了!”不複老邁的聲音,如同方才‘萱姑’開口祈求般沙啞。
戚霜沂擡頭看着這用盡全身氣力最後一擊,她從未見過攀生藤雙雙自盡,眼前月下景緻不知為何讓她怔愣片刻,好似記憶中曾經也有這樣的景緻處境,可是再去細想卻捉摸不到任何,方才那股怪異的熟悉也消散不見。
這片刻的怔愣不過幾瞬之間,可攀生藤臨死的反擊自然不會隻有她面前的那些。
身後不知何時繞圈的藤蔓做足了準備,蜿蜒繞着地面已經貼近了戚霜沂的身體。
隐臨一直關注着戚霜沂和她面前怪異流汁液的妖物,待他看清身後那怪異的藤蔓高高揚起,瞳孔驟縮,“小心身後!”
話音落下,或者說開他開口出聲之前,手中短劍消失不見,再次眨眼睜開,與他站在身側的沈黯已經到她的身後,舉劍斬斷那試圖偷襲的藤蔓,卻被爆出來的紫色汁液濺上手背。
難聞的氣味瞬間沾染上他的手背,烏黑的毒液順着他的手背進到身體裡。沈黯沒有在意毒液,卻很嫌棄自己被沾染上汁液的手背。
戚霜沂單手托住他,飛速瞥了一眼被毒汁液浸染的手掌,靈力從倆人相握的手腕接入,短暫将毒液封鎖在手臂之上,之後寶劍再次被插入地中,陣法迅速回收。
雙方都在争取時間,汩汩的汁液已經在地上流出數尺寬的空間,藤蔓上終于沾滿了這些泛着惡心臭味的汁液,狂舞起來。
可戚霜沂站在原地連動都沒動,在攀生藤奮力搖擺試圖傷她之際,“哐當——”
陣法封印比她更快。
妖物被圍在其中,收服隻是時間問題。
“你來做什麼,我知道會有偷襲。”戚霜沂對沈黯上前來的行為不置可否,瞧見他又受傷倒是皺了眉,“逞英雄隻會讓你死得更快。”
我當然知道你對偷襲會有防備,沈黯蒼白的臉努力揚起一個微笑,手掌微動,疼痛讓他倒嘶一口氣涼氣,“情況緊急,來不及想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