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霜沂微微落後兩步,無意間讓釀春和女孩走到了前面,風雪飄蕩于視線中,扭頭看,剛剛踏步過來的路上積雪依舊快把他們的腳印全部覆蓋住,一盞茶時間後也許再也看不出來剛剛這條路過了幾個行人。
小女孩笑道:“我知道哪裡有,前面有個善堂專住孤寡老人的,還沒住滿呢,如果你們一定要留下,可以去哪裡。”
“麻煩為我們帶路吧。”釀春連連打噴嚏,為了提起精神就跟小女孩聊些有的沒的。
一路走下來,知道小孩叫萱姑,自小父母離世,跟着爺爺住在山上采藥為生,上半年爺爺去了,小姑娘就下山跟村裡人住一塊,村中人做往來生意并不缺錢,倒也仁慈,批了一間石頭房子給她住,在村中落腳後她就幫村裡人做些接引的活計,賺點跑腿費。
隻是現在村裡人幾乎都閉門不出,接到了這過路的客人也隻能送到善堂來。
“諾,就在前面,裡面隻有兩位老婆婆,很好相處的,我送你們到這裡,也要回家吃飯啦,外面太冷了。”
小女孩跺跺腳,與他們告别後很快就消失在小巷子裡。
釀春來不及叫住女孩給錢,反應過來人影已經不見,回頭服侍小姐想先進善堂,戚霜沂仰頭看着善堂的牌匾面容平和。
又轉頭看了一眼方才小女孩邊行邊搭在馬車上的地方,恰在此時,馬車響動。
聽車内男聲咳嗽一聲,緊接着掀簾下車,氣溫驟降所有人都隻一雙眼睛留着瞧路,隻他身上一席冬衣之外再無其他。
雖然無人去扶他下馬車,但人高腿長,身形雖狼狽,一身青色衣衫沾染鮮血,那衣擺手肘已經凝成褐色,可那閑适自在的氣質猶在。
下車後緩和片刻,說道:“在下沈黯,多謝諸位相救。”
戚霜沂将他上下打量,身形不算強壯,瞧着手無縛雞之力,實是一副讀書人模樣,“我叫戚尋,不必言謝。”
四人走到了善堂牌匾之下,木門緊閉,處處落漆。
釀春彈落身上積雪,拍了兩下後怪道:“诶?”身上拍落的積雪居然還未到地上就在空中化開,幾人抖落全部後地上依舊沒有半點水漬。
善堂門前隻有一階台階,其上短檐隻能堪堪遮蔽風雪,現在外頭的風雪刮的呼嚎,卻沒有一星半點穿過這一層台階。
戚霜沂看的比她更多,木門沿下小挫綠意探頭,蒼翠的芽尖透出說不明晰的怪異。
她笑了一下,倒是好奇這裡面住着的人是誰,“把馬解下拴着這柱子下。”
隐臨立馬照做,又問:“這馬車?”
戚霜沂道:“就讓他停在這門前。”
門前風雪猶大,馬車放在這等到他們出來必定不能前行,隐臨想開口,接觸到戚霜沂的視線啞了喉嚨,對方一擡下巴向他示意,隐臨利落動手不再說話。
待他回來,戚霜沂一言不發,伸手将釀春和隐臨推了進去。
離她兩步遠的沈黯眼睛微睜,還沒搞清是什麼狀況,戚霜沂抓着他的手腕,領着人大跨步走了進去。
釀春踉跄站穩,剛想問小姐怎麼回事,隻覺這善堂溫度不對。
原先冷的咬舌都沒知覺,可現在身披大氅卻覺得熱了,她扭頭細看,善堂進門一道小徑,兩邊碎石毫無積雪,青蔥綠植生氣勃勃。
不過短短片刻她身上都出了汗。
她怔怔道:“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是誰?”
不等戚霜沂回答,院中木門開合,雙辮少女端着盆水走出,瞧一圈院中四人最後把目光定在她的身上。
待她剛剛站定,側門出來個比她高一腦袋的少年,發髻半散,金簪鑲碧玉,身上綢緞波光粼粼,手中拿着一道黑色拂塵。
面上手上像是一副修仙模樣,可身上穿着頭上戴着的瞧去又像一位富家公子,他見無人開口又問一聲,面上雖無表情,瞧着并不咄咄逼人。
戚霜沂瞧他有點眼熟,金簪碧玉拂塵緞,記憶中這樣的人總有一個對應的名姓,可一時之間她卻想不起來。
“我們是來善堂躲雪的人,怎麼......”釀春自不會讓戚霜沂來回話,可目前的狀況她自個雲裡霧裡。
也在這時,站在戚霜沂身側的沈黯捂着胸口悶咳,驟然從寒雪到溫和室内,傷病立馬壓不住,咳嗽的力道越來越重,呼吸也難,眼瞧着要倒,戚霜沂正要伸手去扶,一邊的隐臨動作更快,架起他一邊臂膀壓在自個脖頸。
“不知善堂可還有空房?”隐臨說。方才女孩說起善堂隻兩個婆婆居住,緣何如今又多出兩個青年?
雖有怪異,但現在可不是能在大門口大喇喇讨論的時候,那陌生的少年正不錯目的打量他們。
少年問完話就不再開口,不論釀春問什麼都抱着拂塵不點頭也不搖頭。
倒是身側的少女将銅盆随手放在地上,對他們露出個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