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燈盞的造型是……
待紅袍人的身影沒入水榭廊中,棧道隔開的人流再度恢複,傅玲燕壓下心中疑慮,仍舊跟住那持瑩白燭台的人,亦步亦趨來到水榭門廊。
在兩尊狸奴石像空洞的注視下,傅玲燕瞥見水榭前“落霞長天”的牌匾,神情微頓,腳步卻未停,穩穩持燈拾級而上。
再過紅紗幔幔,終聞人聲,撲面而來的脂粉花香和與外觀極為不符的金碧輝煌映入眼簾,傅玲燕眨了眨眼睛,在有人撞來時輕盈地閃到一邊,堪堪與那披紗戴钗的人影錯開。
“客官,初次來呀~”那人被躲開了也不羞惱,隻咯咯笑着提起身上的長紗,露出一雙赤足的同時,扭身沖傅玲燕抛了個嬌俏的媚眼,“落霞天内錯綜複雜,客官沒人帶着,可要小心看花眼!”
“……”傅玲燕瞧向不遠處,見瑩白燭台的主人已娴熟搭上一名玫紅紗裙的随侍,便也正色望回面前這不知性别的俊俏少年,“那就有勞閣下帶路了——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稱呼?那可随客官您高興!”少年将雙頰旁烏黑的發絲撩至耳後,抹了紅脂的雙唇一抿,笑出萬種風情,“我既是來服侍客官,自然也任由客官差遣!”
“哦?回頭你便不領其他人了?”傅玲燕簡單張望了下四周,看似随意的往某個方向走去,“這落霞天倒也名副其實。”
果然,少年提着長紗跟上,腳腕系着的金鈴亦随着步伐鈴鈴作響:“瞧您說的,客官莫不是在吃味?落霞天安排,我必定隻聽從您一人~那兒可要上花房了,客官這麼早便去?”
傅玲燕的手虛虛落在雕花的扶手上,聞言微微側頭:“你倒好意思提,說是帶路,還綴在我後面。”
“啊呀,客官這可折煞我也!”少年驚呼一聲,丁零當啷的钗環配飾又急吼吼湊了上來,“我見客官坦然自若的樣子,不像個初來者,還當是有其他客人給您指點過了呢!”
說着,少年白若柔荑的雙手便想順勢攀上傅玲燕手臂,反倒被傅玲燕不着痕迹地避開:“既如此,好好帶路吧?”
“哼……客官是不喜歡我這樣的呀?”少年裝作不高興地努了努嘴,但很快又俏生生笑開了,“這道懸梯、還有那邊亭子上去的橫廊,都是尋常客人們最後去的采花房——這是做什麼的地兒,客官知道嘛?”
“那也是由你陪我去嗎?”傅玲燕避開問題道,眼神在已同主人登上懸梯的瑩白燭台上停留一瞬,又很快轉開。
“怎麼,客官是又憐惜我了?”少年回眸一哂,“不過,即便客官嫌棄我也無妨,進了采花房,客官想要什麼樣兒的,落霞天便有什麼樣兒的——”
少年踮起腳,帶了些蠱惑意味的聲音瞬間貼近兜帽:“憑君喜好,任君選擇——”
“嗯,打住。”傅玲燕擡手,“既說了是最後去,你再替我介紹些别的吧,比如那兒?”
少年順着傅玲燕的手轉過視線,在看清所指的地方後,又忍不住嬌笑出聲:“哈哈,客官還真是會挑地方!那兒是折生堂,除卻采花房,便是那處最受客人們歡迎呢!”
少年帶着傅玲燕來到亭台下,一輪赤月高懸暮空,周圍浮燈萬千,更稱的底下金絲紅綢熠熠生輝,呼喊叫唱,推杯換盞,一派紙醉金迷。
傅玲燕目光淺淺掃過紅袍人手中白色銀色的燈盞,又着重看了幾眼他們手中的各式花箋,開口道:“熱鬧是熱鬧,隻是相較頂層要少點刺激。”
“霍,那客官您還真是不拘謹~”少年擡手掩了掩唇瓣,“再往上走,那可是落霞天都不兜底的買賣。”
“做生意麼,還是要大膽些。”傅玲燕望着台上紅色的身影穿梭,“隻可惜頂層暫且還上不去。”
“客官有這份心,上去那是早晚的事兒~”少年晃了晃手腕的金環,毫不留情的贊美道,“我一瞧客官便是要平步青雲的面相!”
“兜帽掩着,你還能看見面相呢。”傅玲燕輕笑一聲,“取幾支花箋來吧,我看看。”
“好嘞~”鈴鈴清音遠去,不一會兒,少年便捧來一沓不厚不薄的紙劄,“今日幾張熱鬧桌上的,我都替客官要來了,您瞧!”
玉指翻飛,少年迅速将紙劄分作七份:“尋常錢财、靈石、法器都在土木曜,皮條每張都有——下賤玩意哪兒都不缺,劍魂的話,金曜那桌有兩個,比較罕見的天材、好比鳳栖枝和雲珏都在水曜,半生的地寶都倒去火曜了……”
傅玲燕的眼神剛落在繪有日月的花箋上,少年忽然拊掌歎道:“日曜竟有三具道體!上層今日都不要了麼!客官您來得真是好時候!”
“有道體?”傅玲燕疑道。
“是呢!不過聽聞上層是天生劍骨和紫陽道府,相比日曜那三個的确不稀罕……”少年将手中日曜桌的花箋抽出,“兩個純陰胎,一副銅雀骨——純陰雖不比極陰,但無論煉法還是為爐鼎吸納都是頂好的,外面也難見如此完整的銅雀骨,何況還是現剔……客官可有興趣?”
“……”純陰之體和銅雀骨,在修界都是上佳的修道體質。傅玲燕壓下心中驚駭,接過花箋問道,“怎麼說?”
“道體的話,其實都大差不差。”少年眯着眼笑,“客官若有相等之物可直接抵上,或者以金木水火土曜上類似的物件疊,實在不行嘛——落霞天會直接扣人,不過在此之前必先過問客官您的意見,請放心~”
“日曜現在的行法呢?是快是慢?”傅玲燕将手中的花箋翻了個面,镂空的玄陽縱橫其上。
“道體嘛,人人都想要,自然是慢的。”少年從脖頸扯出一串鮮紅的吊墜,“客官可玩過鴿血塔?”
鴿血塔——類似抽抽樂的玩法,人界賭坊不怎麼常見,卻因塔基由修者血液凝成而在修界較為風靡……血融則塔傾,由于各道修者道法根骨修為不同,血塔不确定性極高,還因為可操作手法多,算是耗時較長的一種賭法。
“玩過。”傅玲燕看向吊墜,“這是你的’鴿子血’?”
“是呀~漂亮吧!”少年提着吊墜在傅玲燕眼前搖了搖,“隻是我的血不值幾個錢……若是本身帶道體的,像鳳凰血麒麟脈,隻消幾滴,足夠在折生堂橫着走了。”
“這種也很少吧。”傅玲燕垂着眼道,“真有那樣的體質,該去上層才是。”
“确實呢,這麼值錢的生意落霞天也願意做。”少年将吊墜塞回紅紗下,“畢竟的确舉世珍稀,即便隻是消息也……”
少年的聲音微微卡殼,傅玲燕瞟了眼吊墜所在的喉間,出聲關懷道:“怎麼了?”
“啊~隻是想起落霞天最近新加的碼子。”少年輕輕甩了甩頭,金絲編纂的蓮花發钗與幾縷烏發相纏,帶出幾分欲說還休的味道。
“似乎是……有個名不見驚傳的小門派出了罕見道體,據傳是鳳凰血或琉璃骨,頂層加了價,有這兩樣道體确切消息的,也能代替普通道體上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