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了！”葉缈仔細端詳着充當幕布的白紙，不住地點頭：“說真的，咱們下次可以在門内整個觀影會。”
“行啊，拓影石我會放穆鸾那邊。”林晏回應的同時，将固定好的拓影石和白紙推到傅靜娴面前，“靜娴，儲物袋裡的醫書可以配拓影石一起看。”
傅靜娴伸手的動作還有些僵硬，但面上的神情卻很到位：“好，謝謝阿姐。”
她輕輕擺弄了下那張白紙，清晰流暢的畫面映入眼簾，那份驚喜與悸動不似作僞。
——倘若沒有清的話。
在林晏側頭同她講解這類拓影石要如何使用時，清雙手撐坐在桌上，用一種無法被忽視時姿勢指向林晏的耳墜：“仔細看看？”
鮮紅的繩結，伴随主人的動作輕輕搖曳，與傅靜娴玉佩的挂繩應是同一種。
“有神識在，她與你那條挂繩有聯系，那便能算作相同的。”清悠哉悠哉晃起了腳，“但若是不在嘛……”
清的語氣逐漸放低，嘴角揶揄的笑容擴大，仿佛正準備看一場好戲。
“……之後想看就隻要替換一下就行。”林晏邊說邊示範，“不用靈力，手邊有靈石叩一下，差不多這樣……”
葉缈蹲在一邊蹭教程，“好詳細的步驟！真是為我們松月派科研作出偉大的渠道拓寬……嗯？”
上挑的疑惑尾音還懸在鼻腔，林晏輕輕眨了下眼，轉頭問道：“怎麼了？可是有哪裡沒聽懂？”
“……沒。”葉缈快速掃了眼傅靜娴，“就是突然很想感慨——你倆感情真好，讓我想起了以前拉扯穆鸾的時候……”
“穆鸾聽到你這麼說準要翻白眼。”林晏笑笑，“應曉桃總說你倆的年紀應該反過來……咳，跑偏了，靜娴我們繼續？”
“……”傅靜娴低眉颔首，“好。”
“好什麼呀，你不會看不見的。”半透明的絲線纏繞在清的指尖，順着她青色袖袍沒入傅靜娴後腦的發髻，“第一次沒感覺出來，這下總行了吧？”
眼周仿佛有股力道牽引，視野中，鮮紅的繩結一瞬間顯得黯淡，就像凝固後的血液。
“……之後按需求調整大小就行。”講解完畢，林晏放下拓影石，擡眼道，“靜娴，還有什麼疑問嗎？或者親自嘗試下？”
“……讓我試試吧。”傅靜娴從儲物袋裡又取出一塊拓影石，酸澀的眼睛微微彎起，盡力像向身邊人表達自己的歡喜。
“我都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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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識的連接恢複，松月派林晏的視角再次傳來，林晏——或者說是血契未解、尚未擺脫人界因果的傅玲燕，正有些怔然地盯着面前觸發的幻陣，眼瞳的藍色與七瓣蓮堪堪散去。
不多時，有瑣碎的腳步和人聲自樹叢傳來，傅玲燕當機立斷，捏決恢複了那角陣法，掐着來人撥開花枝的點飛掠而去。
“咦，娘子真是小題大做，明明沒有人呀。”嬌滴滴的聲音響起，身着藕粉色紗裙的少女繞了繞垂落在肩上的卷發，“阿梓，咱們走罷？”
“耐心點啦，滢。”被喚作阿梓的少女半蹲下來，金線串起的花飾綴在烏發間，随着她口中的法決閃爍，仿佛一束折射而下的陽光。
陌生又柔和的波動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又順着大地向遠方蔓延。
枝桠間，被重重疊疊的葉片與隐匿術法包裹的傅玲燕靜靜望着下方，地面的漣漪并未波及到她，反而是眼瞳中的七瓣蓮影影有複現的趨勢。
“妖族雖滅，其族内的術法卻并沒有完全消亡。”記憶中，褚明熙初次在林晏面前展示瞳術，“比如這道——最早，我是在南疆一處無名石碑中抄錄下的，經過試驗，是妖族某位大能的遺留法咒。”
“……”林晏在心中記下褚明熙眼周的靈力走向，“此咒兇險，不像妖族的手筆。”
“兇險麼，無非是直接給神魂烙個印記。”褚明熙無所謂道，“再者，就憑祝靈樓古劄裡那三瓜倆棗和修界寥寥數語，能怎麼判斷出妖族如何？”
“……妖獸血脈如今并未斷絕，普遍是靈脈強橫而神魂較弱，妖族理應如此。”林晏注視着褚明熙純灰的瞳孔，“還是說，老師有發覺曾經的妖族超脫此界血緣法則之外？”
“……”褚明熙眨眨眼，灰白的靈力褪去，又恢複成寫滿疲态的黑瞳，“那還不至于。”
肯定的，發現了估計松月派一整個研究大方向得改。
“但你應該見過的，妖族陣法。”褚明熙從袖中抽出幾張折好的書頁，“鉑州境内，變化無常，走勢詭谲——你不是用來破龍都那坨玩意了麼。”
“妖族的嗎……”林晏回想起當日春日宴的場景，“當時乍看那堆觸手并無規律，所以才聯想到鉑州的陣法……隻是後面聽靜娴将，總覺得‘九’這個數字太刻意了些。”
“刻意嗎。”褚明熙聳肩道，“早些年我還覺得修界避諱這個數字太離譜了呢。”
“……避諱？”林晏微微蹙眉，“您是說……可是我之前并沒有看出來……”
“現在當然看不出來了，妖族絕迹的幹淨，沒必要揪着不放。”褚明熙将書頁遞到林晏面前，“璇玑閣壁畫上的故事，看過吧？”
“看過。”林晏接過書頁展開，“如果說‘九’就是對應妖族中的九尾妖皇——那可與他們稱呼的‘神女’不太一樣。”
“‘神女’麼自然是神女，故事裡她做了這件事，不管是九尾，還是八尾、七尾、都不影響她得到這個頭銜。”褚明熙盯着書頁，露出些意味深長的神情，“與其糾結她是九尾狐神女……不如思考她為什麼能坐上妖皇一位？”
“……”
“南疆那片碑文，我當時和……一起調查過，無論是不是，妖族曾經必然有過一位九尾狐妖皇——九尾狐雖說玄秘，但論品階地位，相比其餘妖族隻能算上乘，并不頂尖。”
“現存的妖獸中，有狐族血脈的危險程度一般不高，即便是道行深厚，也是以幻術魅術為主。”林晏的視線從書頁上挪開。
“但壁畫上，九尾自日月雲海伸出，受萬妖朝拜——大概在第四頁吧，你翻一下——那樣的景象本身、就與記載和妖獸血脈傳承的狐族天賦不符。”褚明熙淡淡接話。
“人族修士看中靈根，體魄神魂兼修——妖族相反，神魂薄弱以緻格外依賴血脈中天賦的傳承，引動天地異象、與日月比肩，尋常話本中的鳳凰麒麟都做不到，這很反常。”
“要麼是壁畫誇大了、或許那隻九尾有什麼機緣突破了……”林晏話音一頓，“她……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