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輝依然明淨,手中也依舊是那冊有關修界道法的書卷。
時辰還早,未至黃昏。
傅靜娴深深吸了一口氣。
四下無人,她快速将手中書卷塞回,握住腰間懸挂的玉佩就往藏書閣門口奔去。
叫作“清”的行事實在太過古怪。
并非她質疑松月派的防衛和傅玲燕的陣法,但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聽從一個來曆不明人士的說辭,顯然是危險的。
誰知道這個所謂靈識真實身份是從哪裡來?
比起相信藏書閣當真有什麼功法,傅靜娴更相信是自己因為肉體凡胎被什麼鬼怪盯上。
跨出藏書閣時,傅靜娴将玉佩貼到了她耳邊。
出于對清手法詭谲的忌憚,傅靜娴本意想先詢問傅玲燕今晚是否得空,以便晚上旁敲側擊地問些有關靈識的問題。
但未等傅靜娴開口,傅玲燕早些時候的訊息卻已無比清晰地自玉佩傳來——
門内突傳要事,衆同僚不便,我需暫離宗門幾日,已叮囑曉桃,靜娴莫怪。
“……”傅靜娴有些怔愣。
旋即垂下手,混不在意般往下走去。
所以是探查到了這條訊息嗎……這靈識還真是……
少女有些無知覺地走回了住處。
自她搬來後,傅玲燕怕她住不慣,早早在房舍周圍種了些花樹藥草,修界凡界的都有。
根據應曉桃的閑聊,傅靜娴大概了解到,傅玲燕原先的住所要清減不少。
一絲不安湧上心頭,再度被傅靜娴強制壓下。
此地并非龍都……不要再想了。
傅靜娴閉了閉眼,正要轉身時,卻迎面見到跑來的應曉桃。
“哎?!傅小姐啊?”
應曉桃老遠便大大咧咧揮手,靠的近時,還能看清她微微泛紅的雙頰。
傅靜娴敏銳地感知到應曉桃的神态有些不對。
“燕子給你傳的訊息你看着了嗎?她這兩天估計回不來。”沒等傅靜娴回複,應曉桃蹿到面前便先火急火燎地開口,“不用太擔心哈,一點小事,就是流程有點繁瑣,耽擱幾日也就沒了。”
“……”傅靜娴輕輕點頭,“好,多謝應小姐告知。”
“這兩天燕子不在,有什麼事千萬别憋着——我和你說,事情憋久了不是忘就是走火入魔。”應曉桃還在絮絮叨叨,“燕子在外,我好歹也存到些知識儲備,有什麼問題盡管來找我,我就是發動全派上下也必定給你解答!”
“呃……全派倒也不必。”傅靜娴笑笑,“但還是謝謝應小姐這番好意。”
“害,應該的應該的。”交談中,應曉桃一手叉腰,一手揉着後脖頸,狀似不經意問道,“對了,傅小姐啊,你給燕子去過回信嗎?”
“尚未。”傅靜娴如實道,“應小姐提醒的是,我這就……”
“唉等等!”對上傅靜娴疑惑的目光,強行叫停的應曉桃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盡可能盯着傅靜娴說道,“就是……燕子走之前其實還讓我轉告,她那邊陣法繁瑣,消息不太一定能傳過去。”
“……”傅靜娴歪了歪頭,“無妨,我等阿姐回來說便是。”
“哦哦,這樣也好這樣也好……”應曉桃原地盯着鞋尖,“就是……其實那邊因為各種原因限制……她可能也不太适合接消息,就傅小姐……這兩天有事可以先來找我……”
最後要緊的話在舌尖滾了幾輪,終究還是沒說出口,應曉桃自己和自己較勁,險些咬到自己舌頭,終于還是放棄:“……總之,轉告的就這麼多,傅小姐記得我住處在哪兒吧?很近的其實……”
盡管早已記住,傅靜娴依然淺笑着,任由應曉桃又給自己指了一遍,隻是眼中閃爍着有些奇異的色彩。
那個靈識,對林晏和應曉桃性格的判斷的确不差。
應曉桃不是善于扯謊的人,性情入火,率真直白,倒是和她的能力十分相配。
像是傳音一類,傅靜娴單看傅玲燕覺察不出來,瞧應曉桃卻是很明顯。
龍都的高牆下,傅靜娴少時便有察言觀色的習慣。
應曉桃不怎麼好的僞裝,在她動作神情的展示下,幾倍放大後呈現在傅靜娴眼内,并不用費多大力氣。
這段時間最好别和傅玲燕聯絡,未說全的話,是這個意思,對吧?
傅靜娴微笑着聽完應曉桃的講述,目送她在暗松一口氣後揮手告别。
真是沒想到啊……
所謂的不會聯系上……原來如此。
但凡傅玲燕和應曉桃通過氣,起碼會提前備好說辭;亦或是傅靜娴自己沒那麼敏銳,壓根察覺不到應曉桃微妙的情緒……
傅靜娴僵立在門口,即便應曉桃的身影已消失在凡人能看到的視野極限。
“她是個善于掩藏的孩子啊~”類似清的語調仿佛在耳邊回響,混着一旁花樹的清香,一齊灌入傅靜娴腦内。
發自善意的……需要保護的……
地面上,花樹的影子被日輝與少女的身影混在一起,看不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