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什麼時候……

“畢竟此事涉及到幾位公主。”慕容允在一邊幫腔，“二妹已經被帶下去休整，長姐那邊……父皇自會遣人查看。”

傅玲燕在察覺到皇帝的藏身之處後，第一時間便與慕容允傳音聯絡，将她大緻的猜想描述了一遍。

西域人想要用濟朝皇室血脈祭祀，而濟朝又與本域修界來往頗多，倘若真被西域人得手，一舉大創濟朝，那他們下一步想幹什麼？

麝月蘭被同意送至濟朝地界起，這場欲利的争鬥便再也阻攔不住。

隻要慕容允在皇帝面前把事件完整講出，無需添油加醋，皇帝自然會權衡利弊。

“西域修者的手都伸到濟朝龍都了，忏颉皇室意圖不明，觀遊苑出事前卻無人察覺，如此神不知鬼不覺，陛下必然要謹慎些。”傅玲燕停頓片刻，“謝歲會被押入督察院所屬的大牢，師父将随同前往布下陣法。”

慕容允颔首：“我已向與濟朝交好的仙門發出拜帖，不日将有大審。”

不能讓監察司獨斷，祝靈樓又威望不足，還不如移交給便宜皇帝和其餘仙門決斷。

……至少利益驅使下，龍都位高權重的推手将無法作壁上觀。

傅玲燕将皇後種種異樣看在眼裡，此刻也懶得戳穿什麼，隻是再度對嚴嵩道：“嚴副使若有何疑慮，一會大可直接向陛下提出。”

嚴嵩幹笑一聲：“若是陛下的意思，嚴某自然沒有不從之理。”

事已至此，闆上釘釘的結果，沒必要繼續摻和下去。

傅玲燕的試探一直未停，該說不說，是個聰明人。

他的腳步停頓了。

而嚴嵩的話和動作，此時卻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皇後難以置信地問出了聲：“……嚴、嚴愛卿？”

“陛下既已決定親審，林副樓主不妨與嚴某同行，還可順道商讨其餘的事宜。”略過皇後，嚴嵩對傅玲燕說道。

“這就不必了。”傅玲燕推拒，“稍後師父會來，有什麼事宜嚴副使直接與他交接即可。”

“也好，嚴某亦許久不曾拜會萬國師，正好借此事好同萬國師叙叙舊。”嚴嵩半開玩笑道，“那嚴某也不打擾林副樓主處事，就此告辭。”

“告辭。”傅玲燕拱手，同時示意慕容允跟上。

就這樣，應曉桃巴巴看着幾人往苑中大殿走去，一臉懵逼地蹭道傅玲燕身邊，傳音詢問：“監察司和皇後到底啥情況啊？”

聲音傳過去，傅玲燕卻沒了回應。

應曉桃：“？林晏？燕子？别吓我啊？”她伸着脖子在傅玲燕眼前晃了晃腦袋。

還是沒反應。

應曉桃終于察覺到不對，仔細一看，傅玲燕神情雖淡然，但目光渙散，手中抱劍也不見淩雲有什麼反應，真真像個木雕傀儡了。

這不是真身嗎？慕容允啥時候把你傀儡帶來了？

應曉桃着急了，身上又沒有儲物的法器，急得給慕容允傳音：“允子允子，林晏看上去不對勁，是不是靈力消耗太大撐不住了？我能先帶她回去嗎？”

不多時，慕容允的回音姗姗傳來：“你以為我不想……她找到父皇那會我就傳音讓她回去了，但林晏非要死扛着，還說叽裡咕噜叽裡咕噜嘎嘎……”

“這個時候學什麼鴨子吐泡泡啊！”應曉桃在識海中大吼。

“叽裡咕噜……不是，我現在在……林晏那個陣不行……”慕容允的聲音斷斷續續。

“說誰不行呢你個陣法白癡！”應曉桃有些崩潰地罵道。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應曉桃知道傅玲燕會不少奇奇怪怪的陣法，比方信物上就有防人施法盜走的設計，觀遊苑的新陣影響了傳音也說不準。

而且慕容允若在皇帝面前，自己頻繁給他傳音不好。

應曉桃着急地繞着傅玲燕轉了兩圈，繼而四處張望起來，心道實在不行先找個人幫下忙。

這樣想着，應曉桃第一反應是在人群裡找傅家人——主要是傅靜娴。

觀遊苑簡單的幾次相處下來，加上傅玲燕平日的說辭，應曉桃對傅靜娴頗有好感。

而且當時傅靜娴也是觀遊苑一衆人中，唯一來關心過傅玲燕的人……

應曉桃急切而帶有期盼的目光向人群投去。

但下一刻，她愣住了。

即便不動用靈力，修者的五感比常人敏銳數倍。

因此她清晰地看到了，人群中嫌惡的神情，無論男女，無論老少。

有官爵的老者咬牙切齒，直言傷風敗俗，婦人小姐們遠遠站在一邊，以袖掩面，異樣的眼神卻毫不避諱落在二人身上，其中是明晃晃的譏諷與輕蔑。

……哈？

那是什麼表情？

應曉桃的火氣騰騰就要冒上來，幾點細小的火星在她身側炸開。

“應家就算了，居然傅家也出了一個……”

“打着養病的名頭培養這麼一個女兒，是打定主意日後送到宮裡吧……我聽說那都是些有點天賦的娼妓才會學的東西……”

“我也聽說……是叫什麼、‘合歡功法’？明明是龍都的小姐，真是不知廉恥……”

“我、靠。”應曉桃一字一頓罵道。

下一瞬，明滅不定的火光逐漸在她周身彙聚，應曉桃抱着木牌猛然旋身，死死瞪向那群嚼舌根的婦人，眸色狠戾到吓得她們一哆嗦。

“居然聽得見？”

“聽得見到現在才有反應，惱羞成怒了吧，一丘之貉……”

“少說點吧你……小心把那應家女戳痛了就……”

“那能怎麼，敢做還不敢叫人說？出了這檔子事，多代積蓄的臉面全讓兩個女兒敗光了……”

絮絮叨叨間，幾個婦人仍然有些懼怕的走遠了。

應曉桃呼吸還是有些不穩，胸膛劇烈起伏，抱着木牌的手有些顫抖。

這群人……知不知道剛才救了她們的是誰啊？！

事情一過就摔碗罵恩人了嗎？！！

應曉桃常年不在龍都内，盡管知曉龍都世家對修道女子的偏見，卻不知這群人的惡意會如此大。

惱火間，卻聽得傅玲燕輕聲道：“……曉桃？”

應曉桃吓了一跳，立即轉頭道：“啊！燕子你又好了？”

傅玲燕雙眼緊閉，聞言也是下意識笑着安慰：“我沒事，之前慕容允傳音給師父和老師，等他們來了你把信物交過去就行。”

“……你啥時候又能聽見我說話的啊？”應曉桃小心翼翼試探道。

雖然傅玲燕大概早就清楚龍都一堆人的嘴臉……但應曉桃私心希望方才她并未聽到。

“……”傅玲燕溫和道，“聽到你罵髒話了算嗎？下次少說，在哪都是。”

“……就說，哪天回去我就給你打語音，我要等你沒有靈力後明目張膽地罵你！”應曉桃氣勢洶洶地嘟囔。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繼續方才的話題，傅玲燕笑了幾聲後又歸于沉寂，應曉桃也完全忽略眼下傅玲燕正符合“沒有靈力”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