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兩人落在一處高樓之上。
高處不勝寒,傅玲燕将手中的蓮花燈遞給傅靜娴。花燈做工精細,觸手升溫,應該又是傅玲燕的小把戲。
傅靜娴捧着花燈,适應了高度後,扶着欄杆向樓下望去。
整個龍都被浸泡在比星河更灼目的燈潮中,人們的歡笑聲夾雜着呼呼風聲送入樓上,有些不真切。
不僅僅是大街小巷,龍都的護城河上,也承着許多盞明亮的河燈。河岸邊,有的是佳人才子,在燈内添筆寫下自己的祝福願望,送入水中時漾起幸福的笑顔。
當然也有單純放燈圖個好玩的。傅靜娴透過案上的人群,仿佛能看見兩個小孩蹲在水邊的身影,一個披着紅裘,一個在玩水。
說起來,當時也是放的蓮花樣式的河燈——多年前飄入水中的花燈和眼前的蓮花燈重合,傅靜娴轉頭看向傅玲燕。
傅玲燕來找她時換了身黑色的長裙,又編着麻花辮,此時手中正捏着根半臂長的細棍,察覺傅靜娴的目光,擡起頭笑了笑,“這也是個好看的,我在外面過年時都會玩。”
傅靜娴反應了下,意識到傅玲燕在說那根棍子。
“試一試如何?”說着,傅玲燕不由分說拉過傅靜娴一隻手,将細棍塞進她手裡。
棍子的頂端猝然爆發出一簇火苗,接着開始噴出細碎的火花來。
傅靜娴被吓了一跳,下意識要松手,卻被傅玲燕握住:“沒事,小煙花。”
傅玲燕帶着她揮舞起這隻小煙花。
金色的火苗嘶嘶往外飛,拉出長長的拖尾,好像一條飛舞在空中的遊龍。
遊龍盤旋在她們身側,傅靜娴的眼睛被金色的火光點亮,傅玲燕則輕輕在她耳邊問:“還害怕嗎?”
傅靜娴微微搖頭。下一瞬,手背上冰涼的觸感消失,傅玲燕往旁邊退了幾步,歪頭笑看着她。
“那就好好欣賞吧。”
圓月正高懸,人間流光溢彩。傅靜娴一手提着花燈,一手舞金龍,所站的一小片土地,此刻皆被照亮。
“被發現了怎麼辦?”傅靜娴問一旁抱手站立的少女。
“嗯?”傅玲燕的臉同樣被火花點明,她忍不住笑道,“現在問有點晚了吧,靜娴?”
高樓上閃爍的金色,在樓底的人間看來,不過是錦上添花的螢火。沒一會兒,傅玲燕溫聲道:“不會被發現的。”
金色的光在她臉上憑添幾分暖意:“再說了,即便被發現,我還不能直接帶你走麼——這裡沒人能抓到我。”
沒人能抓到……
傅靜娴深深望了眼欄杆邊的少女。黑色的身影身後,是整個龍都明亮的近乎沸騰的燈火。
何其耀眼。
“好啊,我相信阿姐。”傅靜娴笑了。
手中金色的火花逐漸微弱下去,樓下依舊燈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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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允一臉苦大仇深地在樓下坐着。
沒一會兒,一個留着長長白色胡須的老者走過來遞給他一盞花燈:“三兒?咋還擺一張臉在這?幺兒今夜可比你精神多了。”
“她精神?她帶人飛樓上去了看燈把我趕下來,她可太精神了!”慕容允拉長調子抱怨,但手上還是接過了花燈,“謝謝師父好意。”
樓主撸着胡須嘎嘎笑:“霍!好事啊!老夫之前攆你那麼多次都沒攆成,還得是幺兒!”
“您可别學林晏消遣我了……”慕容允捧着花燈仰天,“她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問題。”
樓主不以為意:“幺兒心思通透,能自己處理好。”
慕容允歎息:“正是心思通透,真出事了都沒人拉的住她……師父,松月派為什麼那麼執意要林晏回來?”
樓主掀了掀眼皮:“喲,你松月派結識的小丫頭沒告訴你?”
“啊……說起來,林晏之後下一個就到小桃了……”慕容允撓了撓頭,“小桃也隻是說了大概,什麼血脈因果之類的……”
“那個小丫頭都沒和你說全,老夫就更不可能告訴你了。”樓主眯着眼看向城中燈火,“松月派自有其道法。”
“我隻是覺得林晏的性子,不适合到龍都傅家去。”慕容允誠實道。
“修士修道,自然各有其命。學了那麼久的占星蔔測學狗肚子裡去了不成?你少摻和幺兒的道。”樓主踹了慕容允一腳,“瞧你那衰氣——老夫不和你搭一塊兒。”說着轉身又上大街看燈去了。
徒留慕容允對着花燈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