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實在沒什麼意思，秦羽涼也懶得再跟他斡旋。

那青年收起渾身的輕佻，竟正經得不像話。冷漠疏離，幾份矜貴幾份乖戾，像極了在座某個人的模樣。

顧麓英平靜地看着他，上位者多是千面佛，這人兩副面孔變得如此之快，不稀奇。

隻是他和他那先生的關系，可有些太明目張膽了。

于是顧麓英又看了一看懷裡的獨孤岚，後者也收斂了滿臉的戲谑，感受到他的目光一雙美目擡起，複又彎起一個令人難以安心的弧度。

好吧，看來他還來不及關系别人的私事。他自己這邊的情況已經足夠難以處理。

柳瞑鳳的表情是這裡唯一沒有松動的。他早就知道秦羽涼肯定不如表面潇灑落拓，自然在他面前故作輕松，隻不過其餘的……也就是其餘罷了。他隻是有些許惋惜，這一世最終也沒能保住他的少年永遠幹淨無憂。

雖說人總是要長大的，不過呢……算了。

來日他人走茶涼，秦羽涼能獨當一面，也好。

柳瞑鳳不要他光風霁月，不要他甯折不彎，不要他與自己共赴風雨，他隻想往後漫長的人生，他的愛人能自保，也能在沒有他的日子裡一直過得很好很好。

隻是他也曾夢寐，有朝一日，得見他君臨天下，見他的無二君王，屹立于衆生之巅。

但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如今說什麼都已沒有用處。若能在最後的時間裡為這個人綢缪，走一步算一步他也知足。

“那便不同陛下繞彎子，請陛下助我一臂之力，待我登上帝位，願許陛下以北麓三支商隊，另遣半百大儒常駐瑤國，聽陛下差遣。此外締結兩國百年停戰條約，而後互為盟友，續百年之好。”

“如何算一臂之力？”這句話是顧麓英問的。

“至少十萬兵力，其中至少三千精英騎兵，食宿自理，期間完全聽令于我。”

獨孤岚和顧麓英對視一眼，秦羽涼提出的條件本來是不錯的，十萬兵力雖然肉疼但在他的條件面前也算對等，但壞就壞在他和柳瞑鳳想到一塊兒去了。

北麓商幫是昀國的皇商，由三十支商隊組成，皇家是其背後的大東家，所以北麓商幫走到哪裡，皇帝的旨意就會到哪裡。各國要想和昀國長期往來，最直接的标準就是看北麓商幫有幾支商隊在該國境内活躍，這不僅說明了這個國家的市場在昀國人眼中的戰略地位，也說明這個國家在昀國的外交水平。

昀國地大物博，手工業和農業都很發達，商乃天下第一。代表了政府利益的皇商，尤其受到各國的歡迎。

三支商隊進駐，可是以往别的國家想都不敢想的厚待。

這種事情柳瞑鳳自然不可能想不到的。

十多年前他就已經許了獨孤岚三支尚清商隊。尚清商隊不是政府組織，二是柳醉蛟手下的商隊。柳醉蛟是昀國首富，如果說北麓商幫還有政治立場和内奸風險，那尚清商幫就可以完美規避這些問題。無論國家立場在哪裡，尚清商隊屬于私人所有，所以絕對穩定。甚至于北麓商幫賣不了的送不到的，在尚清商幫都不無可能。

一個重商一個重政，既要又要當今的瑤國根本吞不下，瑤國雖然軍事實力強悍但手工業和農業實在令人唏噓，最好的結果當然是二者都有并且正好相互掣肘。獨孤岚是個有野心的人，但他更清楚有些事情急不得，否則必然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