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灼身,皮開肉綻,滾燙的溫度燒幹骨血,如何玉潔冰清光風霁月都化為了一具焦屍。
鬼差來的時候,愣愣地看着一具屍體中兩個模樣相仿的靈魂。
旻琅神君姗姗來遲,他跳起來給這兩個靈魂一人一個暴栗,然後開始跟鬼差拉扯。
幾個人讨價還價半天,鬼差說,至少得有一個靈魂往生。
三十歲的柳瞑鳳本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自然平靜地要跟着鬼差走。
可他被二十歲的自己攔下了。
二十歲的他哭着,咬着牙,對他說:“是我非要進來害死了你,你好不容易才有的重生的機會,你一定能把這一輩子處理得比我更好———其實沒什麼要囑咐的,你是前世的我,你一定會好好地對清兒和汐兒的,對嗎?”
三十歲的柳瞑鳳看着那少年意氣的自己,怔愣地點了點頭。
他太了解自己了,人命關天的時候對着自己都要一碼歸一碼,認定了的事情根本勸不動的。自然也沒有必要多費口舌。
二十歲的他表情似是釋然似是留戀,最終也隻是撂下一句“這輩子不要再留遺憾了”,然後一把将他推向了現實。
旻琅神君修複了他的肉身,所以三十歲的柳瞑鳳背着奄奄一息的唐熙自沖天火光中走來,看着面前歇斯底裡要進去找他的秦羽涼,鮮活绯紅漫山遍野,兩個跨山越海的靈魂隔世正式會晤。
靈魂與身體剛剛融合的那一年,他們的身體都出現了明顯的排異反應,具體表現在很容易發燒和暈倒,情緒一激動就要傷筋動骨。今生的柳瞑鳳用自己的魂魄補全了他的靈魂,可魂魄融合更是耗時耗力的事情,所以在最初幾年裡,他并沒有發覺自己喜歡秦羽涼,隻有身體并不避諱靈魂深處對這個人的悸動。
他要如何記得,那個死在十五年前的少年人曾給眼前的人留下一條淡藍色的發帶呢?
見柳瞑鳳仍舊沒有印象的樣子,秦羽涼略有些失望,但也隻是笑道:“師哥不記得便算了,這骨笛你留着就好,我隻是想告訴師哥,我們之間早便有信物了。”
柳瞑鳳不自覺握住那骨笛,神情更添幾分珍重。
秦羽涼湊上前去用指尖刮了刮他的鼻子,柔聲道:“命中注定我們走到如今這一步,師哥,收了我的骨笛現在後悔真的來不及了。”
柳瞑鳳紅着臉應得含糊。
真奇怪,秦羽涼這般順口一口一個師哥叫着,他甚至恍惚感覺叫的不是他。
他腦子裡甚至冒出一個很不切實際的想法:難不成,秦羽涼嫌他老嗎?
帶着這樣奇怪的疑問,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一杯一杯茶水下肚,唐羅鳌回來時已經是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