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寫的招生企劃?”柳瞑鳳一擰眉,将那份肉麻到令他如遭雷劈的企劃案一下拍回了桌面。
“柳老師,我覺得這寫得挺好的啊!”秦羽涼嬉皮笑臉竄到沙發後給柳瞑鳳按着肩膀,他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狗腿的樣子叫人到嘴邊的批鬥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眼看又到招生季了,現在招生形勢不好,柳瞑鳳愁得晚上溫存的時候都不專心,為此被秦羽涼多欺負了好幾次。前天夜裡秦羽涼突然說要包下這活,趁着柳瞑鳳沒反應過來在他臉上吧唧吧唧親了好幾口然後抽了企劃案屁颠屁颠睡了兩個晚上書房。直到今天柳瞑鳳下班,他才獻寶似的把自己寫的企劃案呈上來,順路又騙了好幾個親親。
柳瞑鳳揉了揉眉心:“那你說,為什麼這個叫涼涼的小孩初次出場的時候名字後邊兒有個括号,裡面還寫着很帥很帥非常帥?”
秦羽涼趁他不備又在他臉側吧唧一下落下一個吻,然後摟住他的肩膀,将頭靠在他肩上:“因為我覺得名字裡帶涼的一定都非常帥。”
柳瞑鳳一個爆栗讓非常帥名字裡有涼的某人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秦羽涼,傳說中的京圈太子爺,正兒八經地主家的傻兒子。
這人沒什麼雄才大略,飙車賽馬都在行,拳擊武術也優秀,就是正經事一件不幹。
秦家是京圈頂級世家,當下的掌權人正是這個人的親爹秦酌铮,家裡費點錢權将秦羽涼塞進了全國最高等的學府,然後又讓他出國曆練了三五年,回來之後秦羽涼不負衆望終于人模狗樣起來,然後他就毫不猶豫的地跟他大學的導員———也就是柳瞑鳳,告白了。
柳瞑鳳至今記得,那天他走在學校的銀杏蔭裡。
彼時正是盛夏,蔥綠的葉旁有小小綠果,人來人往的校園,認得他的學生們照常跟他打招呼,他穿着白色短袖襯衫,西裝褲,黑色皮鞋,一根普通的黑色皮筋低低攏住潑墨般的長發,銀絲框眼鏡垂着長長的鏡鍊。
學校很大,加之他本人是個路癡,在學校裡走着都得看導航。
那年,他也是要去拿招生企劃的相關資料,錄取通知書如何設計是學校九月份的大事,校長讓文學院的老師們幫忙支支招,其餘好說,總歸不能失了排面。
柳瞑鳳是政府管理學院政治學系的教授,他很年輕,學術成就斐然,但資曆到底比其他老教授淺得多。其實本來這些事情也跟他沒關系,不過有幾個交好的文學院老教授正好遇到他跟他說了這事,非說要拉個年輕人讨論才有意義,可說了半天材料還沒去拿,太陽太毒,他不想麻煩學生,就親自去招生辦取了材料。
路過操場的時候,天空突然響起一陣轟鳴,朔風乍起,卷着他的長發襯衫獵獵作響,衆人擡頭看去,隻見一架直升飛機悠悠落地,一個身高直逼兩米的帥哥在萬衆矚目中雙手插兜神态悠閑散漫地款步走下了直升機。
他笑着回頭向駕駛員緻意,摘了墨鏡耳麥扔回機艙,大步走向了人群。
男生上身一件普通的黑色T恤,套着襯衫外套,下面是冰絲休閑束腳褲,搭了一雙一點不增高的闆鞋,他頭發有些亂,端的是一副優雅恣睢的模樣。那張臉英俊張揚的得過分,加之這逼裝得太狠,很難讓人不注意到他。
柳瞑鳳愣神片刻才認出,這是他前幾年出國深造的學生,秦羽涼。
此時秦羽涼似乎才終于注意到他,緊接着這人的裝逼漫步突然像是開了八倍速,三兩個箭步沖上去去一把将柳瞑鳳抱住:“老師!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柳瞑鳳不喜和人觸碰,他片刻不知所措,最終也隻當是學生在國外學的理解,騰出一隻手生澀回抱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回來啦。好久不見。”
少年身上有洗衣粉幹淨的味道,并不招人煩。
秦羽涼就這樣抱着他不知道多久,直到他的腰發出咔哒一聲脆響,秦羽涼大笑着松開他,抓住他空着的手,随手将他懷中的文件抽走:“老師,要去哪裡,我幫你送。”
柳瞑鳳略遲疑地點了點頭,明明不是多重的東西,看着這少年的樣子,突然就不想拒絕他。
一路上,秦羽涼向他說了很多,說這幾年的學業,說見到的人和事,說去了柳瞑鳳的故鄉,見到許多和柳瞑鳳一樣有着墨綠色眼瞳的人。
送完文件,柳瞑鳳謝過秦羽涼,轉身進了辦公室。
秦羽涼一笑,又抱住他,還是那一句話:“老師,真是好久不見。”
那天辦公室裡讨論非常激烈,一衆老教授潑了肚裡半輩子墨水,最終也沒有訂下個方案。
他離開的時候,這個世界剛陷入一場悠長的藍調。
秦羽涼坐在辦公室門口的沙發上,手機上一直敲着什麼。
聽到動靜,那少年擡起頭,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老師,你下班了?我們去吃晚飯吧!”說着不由分說拉着柳瞑鳳就跑出了教學樓。
晚霞是溫柔的,熏得人辨不清西東。
他迷迷糊糊上了秦羽涼口中的低調的邁巴赫蘭道萊特,然後進了人均兩萬的私房菜館。
對話裡得知,秦羽涼出國後學的是和政治學八杆子打不着的工商管理,不難料想到秦酌铮想做什麼。
席間,秦羽涼開了幾瓶好酒,是度數很高的白酒。柳瞑鳳千杯不醉,酒品極佳,放着不喝是為暴殄天物,也就随了他。
而後,秦羽涼上頭又要了一箱啤酒,混着喝酒是要人命的,柳瞑鳳這時也有點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