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哥!”
“柳先生!”
“救救我!”
“柳瞑鳳,選吧。”秦羽蒼的手附上他的肩膀,求救的喧聲沖擊着鼓膜,他聽到了,像地獄裡的餓鬼争相把隕落的神明拉下忘川。他們用悲苦的容顔祈求神明片刻施舍,神性不會因殘破的羽翼泯滅,這就是他們可悲的慈悲。
“夠了!”柳瞑鳳急促地喘着氣,“秦羽蒼,我明确告訴你,秦羽涼不可能信我,畢竟我早該死了。這裡的人你殺了也沒用,他們沒一個能接觸到秦羽涼,況且就是你争赢了,日後他們隻會成為你的把柄,不會對你有一星半點的好處。”
“那柳相想讓我怎麼辦?”秦羽蒼踱步上前,他笑得有些蒼白,“我沒有回頭路了,都是秦羽涼逼的!”
“放了他們,我留在這裡,此後你要殺誰與我們都無關。”柳瞑鳳正色,看向他,“你要的不就是我做籌碼嗎?我就在這兒。”
“不愧是柳相,聰明絕頂。”老人拍手道,“你算盤打得的确好,但是………有人不請自來了呢。”
柳瞑鳳蹙眉,撇頭一看———————————
高大的黑衣男子渾身浴血,寶劍寒光閃爍,他像惡煞閻羅,自屍山血海款步而來。
是秦羽涼!
秦羽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沒有擡頭: “放開他,我不想再殺人了。”
事到如今,他竟還想着殺人會被柳瞑鳳嫌惡。
“不請自來,皇兄大排面。”秦羽蒼勾唇,用刀尖抵住柳瞑鳳的脖頸,“把劍放下。”
“不!羽涼!快走!你瘋了嗎?!離開這裡?!快滾?!”
秦羽涼一言不發,随手扔了劍。
“跪下。”
“秦羽涼,你要是敢跪下,我今生再也不認你這個徒弟……”柳瞑鳳咬牙,秦羽涼這是怎麼了?油鹽不進,像行屍走肉一般………
秦羽涼聞言,遲疑片刻,“砰”的一聲,他跪下了。
“你竟然真的…………想不到啊,真惡心呢,皇兄。”秦羽蒼大步上前,一腳踹在秦羽涼的小腹上,霎時間黑衣男子差點躺倒,他勉強用右手撐住身軀,秦羽蒼立刻踩住他的胸膛。
“我高高在上的皇兄,你記得嗎,四年前你跟我說有隻老鼠進了宮,偷了東西跑了,那鼠是你啊。”秦羽蒼提起秦羽涼的前襟,看着那張俊美的臉滿布血痕,星目裡沒有畏懼,沒有痛苦,隻有薄涼,他氣得啐了一口,狠狠把秦羽涼的頭按在地上,扼住他的咽喉,“皇兄你喜歡怎麼死?要不像你那個畜生娘一樣,被生生打死?可我不喜歡手上沾血,要不這樣吧……”秦羽蒼言罷,抽出匕首戳通秦羽涼的手!
秦羽涼悶哼一聲,撇頭看了一眼柳瞑鳳。
他心上人蒼白的臉上布滿淚痕。
秦羽蒼像上了瘾,在秦羽涼身上捅了好幾個口子,每一個都非要穿過身體,直至插到地裡,他滿臉是血,癫狂地狂笑着。
豆大的汗珠自額前流下,秦羽涼不斷地吐血,卻還是苦笑着看向柳瞑鳳。
他的嘴唇因過度失血而蒼白,吼間幹澀,無法發聲,隻能比着口型:
先生,徒兒來救你了。
霎時間,柳瞑鳳頭腦内一片空白。
這世上總有人,傻到歇斯底裡,仍然甘之如饴。
他本生于黑暗烏髒,從未奢想有人會為了他禦風而來,逆浪前行。
古井無波是防線,斬斷情絲是心結,他不想受傷,不願錯付。
可他偏偏遇到了一個傻子。
這個傻子會為了他一路狂奔,渾身浴血,替他擋下厲鬼冤嚎,以血肉之軀扛起他的少時癡夢。
這個世間僅有的,獨一無二的傻子,是秦羽涼。
是他的徒弟,更是他唯一的畢生所愛。
可惜,這一切的分曉來得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