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崽子,就這麼被他養偏了。
柳瞑鳳狠狠錘了一下大腿,他死咬着下唇,直至那薄涼的唇瓣變得殷紅,他恍然感覺不到痛,隻是後知後覺地心寒。失望是鈍痛,隻将人心寸寸剜了去,始終默不作聲。
秦羽涼變成這副人畜不分的樣子,全怪他。
到底是哪兒出了差錯?
初見?相識?教學?
仇恨?
柳瞑鳳不知道。
他從未想過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或許從一開始,一切就都是一個錯誤。
花下少年是謊言,蒼生大義是謊言,真情不變是謊言。就像前世,他一敗塗地,咎由自取,最後說不定還落個紅顔禍水的萬世罵名。說白了他就是個被謊言無情玩弄的愚蠢的犧牲者,附庸者。
那他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距離下次服藥的日子還有一個月,這麼說,如果秦羽涼執意不放他走,他頂多再活一個月。雖然有秦羽涼這個王八蛋,但清兒必然會照顧好汐兒,他隻是擔心身後留下一堆破事,秦羽涼會不會對他的家人不利,淵國的殘局如何收場,平白惹了無辜的人煩擾。
如此說,在此之前,他必須做點什麼。
反正也活不久了,就當最後一次,豁出去吧。
柳瞑鳳下定決心,狠狠攥緊了被子。
他的佩劍不知道被秦羽涼扔在了哪裡,周遭也沒有銳器。想來秦羽涼是想到了他會自殘。故而特意把東西都收走的。看了一圈,此刻若是要死,唯二的兩個能派上用場的東西,隻有書頁······和那根鐵索。
這法子隻怕行不通,此刻他心有牽挂,并非孑然一身,留一封書信賭着秦羽涼的良心然後貿然去死這罪責他擔不起。
那隻剩一個辦法了。
等秦羽涼回來吧。
那一整天,柳瞑鳳滴水未沾。他不敢去看那些急得要哭的宮人,他不承認這是他可笑的悲憫,逼着自己不去想會對這些人造成的後果,隻怕自己一時心軟壞了後面的事。
那晚,聽說這事後秦羽涼微皺着眉驅散宮女,大步走進寝殿。
“先生,”那皇子換上一副不人不鬼的笑,竟令人恍惚覺得他還是那溫潤恣意的少年人“怎麼不吃東西?”
柳瞑鳳背着他,裹着被子,趴在窗前。
秦羽涼記得,那晚的月光很美。
皎白的明月毫不吝啬地将清輝灑落人間,在亘古不變的夜得長河裡,蕩漾開去。
如水月華浸透着窗前虔誠的男人,刻意偏愛般的透出幾分莊重,聖潔的光輝倒映萬家燈火,卻不及他眼中的一點星芒璀璨。那光芒勾勒他溫和的輪廓,仿佛将他青絲染了白霜,不願看這谪仙人承擔這世間苦楚,要早早帶他遠離這是非之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