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恩師病倒,她一時心急快馬加鞭趕回婳京。可到了城門口,她卻莫名有些忐忑。
她終是沒敢進去。
司徒儀抓緊她帶的一大包補品,破皮袋子顯露出無盡的寒酸,況且這是他們那些糙漢子用的東西,邊疆條件緊,這些來路不明的所謂補品根本登不得大雅之堂。
她失落地騎馬回程。
路過霓州,她在一家酒館裡大喝一通,卻發現酒錢不夠用,一時手足無措,是陶如誨替她解了圍。
她酒醒後覺得過意不去,一咬牙把柳瞑鳳當年送她的一支珠钗拿出來,說壓在他那兒,日後她拿了錢來取。
誰知陶如誨看了那珠钗,笑了笑,說:“美人兒,你是柳瞑鳳家的吧。”
她那時心慌,緊皺着眉想滅口。
但陶如誨說:“别急殺我,我有柳瞑鳳的秘密。不想我說出去的話,要不要做我媳婦兒?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殺我,這兒人多眼雜,我建議你換個地方,記得把我埋好看點。”
司徒儀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人。但她又莫名的感覺陶如誨一定有什麼底牌,便也不敢妄動,先答應下來。
陶如誨這人舉止輕浮,言行放蕩,她跟柳瞑鳳看人有一樣的标準,故而非常看不慣這個陶如誨。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陶如誨雖然嘴上氣的人夠嗆,但一直對她很好,也很尊重她。
她給柳瞑鳳寫了一封請帖。
但她不知道柳瞑鳳會不會來。
那天晚上她在庭院裡喝得大醉酩酊,打着酒隔兒說:“阿爹,先生,小儀······嗝兒······小儀想吃橘子,想過生日·······”
陶如誨把她背回去的時候,她看到了一朵米粒大小的桂花。
白裡透着嫩黃,飄香,小小的。
她一時情難自已,痛哭流涕:“為什麼?為什麼桂花都開了,你們······你們卻不要我了······”
次日,陶如誨給她開了生辰宴。
所有的糕點都是用陳皮做的——————還有,她房中多了一箱橘子。
她控制着情緒,罵陶如誨浪費。
卻偷偷吃完了橘子,還有點上火,嘴唇微微紅腫。
這時,她聽說了柳瞑鳳暴斃的消息。
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吃着橘子,哭得不成樣子。
整整三天,陶如誨一直守在她房間外。
她出來的時候。陶如誨隻是抱着她,任由她在他懷裡哭,一個字也不說。
次年上元節,陶如誨非要帶她去放燈。
青年吊兒郎當的抱來一個孔明燈,上面寫着:希望我的小儀,以後天天都能吃到橘子,再也不會被分離所傷。
她真的心動了。卻嘴上不饒人:“桂花開了才能吃橘子,若是天天吃,那也沒意思。”
陶如誨笑道:“那我就送你一朵永遠不會敗的桂花。”說着,他拿出了一支贊子,上面有一朵含白玉雕城的桂花,玲珑精緻。
司徒儀伸手要取,誰知陶如誨猛地收手,把她擁入懷中,輕輕把簪子替他戴上:“當然你要是願意,我也可以永遠做你的大桂花,你做我的饴糖桂花。”
司徒儀一時手足無措,她猛地推開陶如誨,大罵一聲:“混蛋!陶如誨你個登徒子!”言罷就跑開了。
她拿了一個花燈,在上面偷偷寫了一行字:混蛋,老娘想陪你一起混蛋。
陶如誨看到了,笑道:“這個燈,我怕是一輩子也舍不得放了。”
司徒儀回味着往事,不禁淺笑。
“娘子想到什麼了?”陶如誨問道。
“我想到,一個混蛋。”司徒儀大步走向禮堂。
“抱着為夫還能想到别的混蛋?”陶如誨有點吃醋,“為夫以為,我是你這輩子見過最混蛋的混蛋。”
“是。”司徒儀答道,“但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心甘情願陪着你混蛋的混蛋。”
“嗯哼。”陶如誨答道,“那很好,本混蛋要永遠做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