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個侍女上來,兩個扶着他,兩個為他把鳳冠戴上。
“夠了咳咳咳………你們下咳咳去吧……”
宮女唯唯諾諾不敢說話,急急忙忙小跑下去。
柳瞑鳳也不管有多少碎發,閉着眼一伸手想抓住嫁衣,終是沒敢碰。
“唰”的一聲,他脫下外衣,隻穿着一件雪白的裡衣大步走出門。
“柳瞑鳳那畜生出來的了!”
“算他還有點良心!”
“诶不對!他穿的不是嫁衣!”
“滾回去重新穿!”
“滾回去重新穿!”
衆人終是沒敢上前去碰他,看他們國色天香的柳相狼狽不堪地穿着一件裡衣,帶着鳳冠,昂着頭,挺着胸走。
不是尊敬,也不是因為看到了一條生路,隻是因為怕。
怕眼前這個不過三十歲卻比半入棺材的人更沒有生命氣息的柳相突然暴斃或者發難,怕他突然倒戈。
柳瞑鳳一步一步走上城頭。
路上沒有一點人聲,甚至連呼吸都很單薄。
路上什麼都看不清,隐隐約約的隻一點色塊。
路上他的腿累得近乎擡不動,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在走。
路上很長,很長,長得仿若沒有盡頭。
路上很短,很短,短的一眨眼就到了。
“唉……”他薄唇輕啟,“秦羽涼,咳咳咳……咳咳……”
“他那穿的什麼啊!”
“這怕不是鳳冠霞帔,是披麻戴孝吧!”
“柳相怕不是老眼昏花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羽涼的士兵一片哄笑開來,秦羽涼在陣前挑着眉,勾着唇,看柳瞑鳳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今日這嫁衣……咳咳咳”柳瞑鳳薄唇輕啟,“………我血染給你看……”
說着他猛地從腰間抽出佩劍卑魇,刺向自己的胸口!
“噗………咳咳咳………”一口鮮血瞬間染紅了胸前的一片雪白。
随即他長腿一跨,一步登上牆頭,閉了眼,猛地墜下城頭!
“你我的債……”
“不!”秦羽涼猛然反應過來,一拉缰策馬狂奔向城門。
“都算在我頭上吧……”
“我允許你死了嗎?!”
“莫要傷及無辜……”
“我他媽說你還清了嗎?!”
“求你了……”
秦羽涼直起身來,突然身後一人沖向他身前,足在馬背上一點,輕功淩空而起,千鈞一發間,于半空中将柳瞑鳳抱住,穩穩落回馬背上,帶着他策馬絕塵而去!
秦羽涼的發絲被帶起,他竟愣在了哪兒,瞪大了眼睛,看那兩人去了看不到的遠方。
“太……太子殿下……”
秦羽涼循聲轉過頭,身後的将士都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秦羽涼的表情漸漸嚴峻起來。
“傳我命令,”
他一揮劍,
“今日,此城屠盡,一個不留!”
“是!”
那日殘陽消盡,血紅色的天空下,空氣中彌漫着血的腥甜。
那日,前太子秦羽涼殺性大發。
那日一城老小,将士,盡數被殺,無一幸免。
那日大昀右相柳瞑鳳被一名黑衣男子劫走,下落不明。
那日皇城前最後一道防線被破,最後一縷曙光被掐滅,大局已定,大昀王朝滅亡近在眼前。
那日,那個說要血染嫁衣的人,從此留在了秦羽涼的記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