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
十幾下結結實實落在秦羽涼身上,透過衣服,印出一道道猙獰的血痕。
秦羽涼低垂着頭,他的衣物被冷汗和血水浸濕,他緊咬着牙關,喉嚨裡滾出鐵鏽味的悶哼,他莫名冷笑出聲。
果然,柳瞑鳳還是柳瞑鳳。
前世,少年的他神經緊繃,大氣都不敢出地跟在柳瞑鳳身後,同樣是默寫《明雅集》,彼時十五歲的太子字字斟酌,句句用心,一篇漂亮的文字安安靜靜躺在紙面。
柳瞑鳳接過那張紙,快速浏覽,卻微皺了眉。
是了,秦羽涼仰慕柳瞑鳳已久,将他的狀元卷拿來臨摹學習,而今字迹與他大差不差。秦羽涼本以為柳瞑鳳會注意到這一點,願意接受他,而不是僅将他當作負累,但事實并非如此。
後來柳瞑鳳說什麼來着?
“東施效颦,不得要義。鬥筲行徑,難當大任。”
是的,滿心赤誠的拜師向學,隻落得這十六字奚落。
當天晚上,二皇子秦羽蒼,三皇子秦羽廖,四皇子秦羽寂,永安王世子簡筠言,長樂王世子魏銘睿等人以慶祝秦羽涼脫離孫先生魔爪為由,滿京城聞名的一衆纨绔結伴出去狂歡
這幾人年輕氣盛,氣血上湧,不出所料當晚就在京城最大的酒樓渺仙閣喝得大醉酩酊。稱得上一句面紅耳赤人事不省。
喝醉了也便罷了,還要耍酒瘋。一群人哭着喊着嚎着鬧着要渺仙閣閣主,大昀第一美男柳醉蛟出來親自伺候他們。
可這柳醉蛟出了名的有脾性,一不見朝廷命官二不見皇親國戚,雷打不動,說什麼都叫不出來。自然能在這京城站穩腳跟必然是有背景相佐,可在這偌大京城誰又敢不給所有皇子和本朝僅有的兩位異姓王世子面子?真要是天家的人又哪裡有他們都不知道的道理。
誰給這上不得台面的商人面子!秦羽涼帶頭沖向柳醉蛟房内,一個沖鋒一群人殿後,自然也無人能攔。
可那時醉得太深,秦羽涼隐約瞧見房内一道纖白瘦削人影,竟與柳瞑鳳如出一轍。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可記不清楚了,總之那位閣主讓人用馬車把一衆登徒子畢恭畢敬打哪兒來請回了哪兒去,順道親切問候了他們的父輩祖輩,并且委婉地用名聲掃地向皇子們的支持者們和兩個王府坑了波大的。
第二日,秦羽涼被柳瞑鳳狠狠打了一頓,情景與今日如出一轍。
如今,仍然是默寫,秦羽涼使用狂草,平均三句一落,三字一錯,默了一篇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反正他是來氣人的,默得好兩手空空還要平白挨罵,默得差頂多罰一下,還能看柳瞑鳳生氣,傷敵八百自損一千,挨兩下打對這老鬼來說也不是大事,反正前詩最後幾年裡柳瞑鳳動辄對他拳打腳踢,早習慣了,開心就好嘛。
柳瞑鳳打完三十下,呼吸微粗,臉頰透紅,那人垂眸看他,緊抿薄唇咬得蒼白,一雙鳳目将眼神中鄙棄不屑,憤懑不甘,絲毫不加掩飾。
媽的,這種人就活該被人鎖起來按在床上幹死。
秦羽涼擡眸,滿頰汗水,猩紅雙眼将直白粗暴的愛恨欲望強加于他,過分赤/裸目光仿佛要将柳瞑鳳生吞活剝。見此柳瞑鳳自知罰得重了,不想這太子一分血性也沒有,這般忍氣吞聲,如何能當大任?偏生又占着這麼個風口浪尖的稱謂,隻怕日後屍骨都無存。
看來,上頭那位是鐵了心要他柳瞑鳳不成功便成仁,要麼為這臭小子鞠躬盡瘁一輩子,要麼現在就讓一切都結束。
他們,竟都是一樣的可憐。
如此,柳瞑鳳竟有幾分與他同病相憐,仔細想來不過十五歲,雖說偷奸耍滑萬不可取,這樣的少年有什麼心思一看便知,如此問都不問便是一頓收拾,他也枉為人師。
這般想着他竟也生出幾分歉疚來。
“疼嗎?”柳瞑鳳放了戒尺,伏低了身子,注視秦羽涼的眼睛。他把聲音放得很低,很輕,竟莫名有了些溫柔的意味。可柳瞑鳳這人實在不清楚怎麼叫溫柔,他在盡力,卻總歸力所不能及。
這般秦羽涼反而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了。
這是……柳瞑鳳?不可能的,柳瞑鳳不會這樣說話,至少不會對他這樣說話。
見秦羽涼不應,柳瞑鳳也不說話,他揉了揉眉心,随後一手從秦羽涼背後穿過,一手從膝彎處穿過,把秦羽涼打橫抱起來,大步流星走出書房去,不多時便到了秦羽涼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