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是慣例的教職工大會,放在哪一個院系都是一副死氣沉沉樣。
溫嶺開完會領了文件出來,剛好撞見有一陣沒碰上面的常舒勤。
對方也才忙完不久,和他不一樣的點是早上沒有課程安排,晚些才有個調研要參加。
他問對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常舒勤說本來已經和同事約了隻開一輛車去現場,例行會議開完,那邊卻緊急發了信息過來,說是臨時有急事要處理,讓他多等個十分鐘再聯系。
信息裡帶了抱拳的emoji,其實歉意也就那樣,跟着消息發出去,落地即消失,除了讓人徒生恨意外沒有再多用處。
常舒勤心知所謂十分鐘隻是個嘴上估摸出來的數,實際大概率還要再往後拖上一半,因此也不着急,順路先來了社科的樓層。
溫嶺聽明白了:敢情是在特意等他。
閑着也是沒事,他和對方唠嗑,蹭了辦公室裡的半盤花生瓜子,聊起各自近況。
花生殼瓜子殼積成小山似的一堆,掃進桌面垃圾桶裡就占去一半以上的空間,常舒勤和他念上半天他們院裡新來的領導,後來又提到他那棟一出租就鬧出許多事來的閑置房屋,問他處理得怎樣。
溫嶺真心實意感謝他:“你推薦的人挺負責,裡裡外外都排查過一遍,發現的問題基本上都處理了,收費也還合理。”
“現在就是先空着,等過幾周再做打算。”
常舒勤吃驚:你那租客還沒搬回去嗎?
溫嶺搖頭,說已經找人重新刷過漆,通風還要一段時間,又嫌對方大驚小怪:“你這麼理解,就當回味留學生活,隻是身份對調一下,現在是我當房東,水電大權還在自己手上,多住一段時間也無所謂,畢竟一天裡也難得遇上幾次。”
“有時懶得走動,托人順手帶點東西也是舒服的。”
常舒勤聳聳肩,不說話。
雖然還留着代理房東時加上的微信,但畢竟後續的聯系都是溫嶺在處理,一個多月過去,他對友人家裡這位租客的印象已經開始淡化。
隻是他仍然有在意的點,關于溫嶺話裡的租客。
那時他陪同新來的租客看房,流程不說十分順利也有九分順利,雙方溝通順暢,回去後他才後知後覺,對方其實是個心思多的人,城府不輸溫嶺。
他原本想着是否該在合适的時候提醒溫嶺一下,結果後來拖着拖着也就忘了。
但看眼下溫嶺神情,兩人的相處應當沒出過大問題,相識多年,他也相信溫嶺看人的眼光,于是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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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天熱,晴空萬裡的日子偏多,偶有對流雨出沒,降水持續的時間也不長,秦知白很難找到一個足夠恰當的詞語來表述自己的近況。
哈,不如說是一些細碎的、活在光裡的間隙。
打碎瓷碗的隔天,光線正好的時候,不出意外,他被溫嶺問起手上傷口的狀況。
那人在不經意間提起,說你手怎麼樣。
“還好。”秦知白說,“本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看着吓人,其實沒多深。”
溫嶺問他:“換過藥了?”
他避重就輕:“紗布換過了。”
溫嶺本來已經打算放過這回事,見人應完話就要溜走,想想還是不放心,要他揭了紗布看。
秦知白沒有拒絕,隻是無情嘲笑:“老師你自己知道這樣說話很像老媽子嗎。”
溫嶺無暇回他。
膠帶粘得緊,撕開時直接接觸皮膚的位置留了泛白的印記,和原有膚色相比,顯得極不和諧。
而紗布一揭開,他的注意力就全在那道傷口上了。
傷口處像是剛剛浸過水,邊緣腫脹發白,血迹倒被清理得很幹淨,邊上髒污都不見蹤影,明擺着是某位強迫症患者的傑作。
他深吸口氣,臉上顯出不可思議:“你把手放水裡泡着了?”
秦知白表情茫然,一臉莫名其妙地看他:“包得再好,洗漱時水也會滲進來,哪裡是說避免就能避免的。”
溫嶺覺得這話可信度大概隻有一半。不,以他對秦知白的了解,應該是一半以下。
他不想再深究,隻是把人硬揪到客廳裡換藥。
秦知白曆來能忍,消毒擦藥,全程都很安分,手也不帶抖一下。
溫嶺起先還擔心自己下手沒輕沒重,後來則疑心對方沒有痛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