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變質往往隻是一瞬間的事,妍珍意識到自己心中已經永遠為晟基留出了位置,然而晟基并不知情,于是仍然執行了原定的囚禁計劃……”
周一組會前,封乾在看韓劇速解說,身高一米七五的男人蹲在會議室門外癡笑,嘴裡時而蹦出奇怪的語氣詞。
“你外放了。”秦知白提醒他。
封乾一下跳得老高,虛心将耳機線插緊了,又開始回味狗血和強制愛雙拼的劇情。
聽起來是男主愛而不得最終選擇将女主強制留在身邊的套路,老套但總有人愛看。占有欲會在光照不到處肆意生長,秦知白知道不該這樣。
到幾天後的傍晚,他回來時遇上溫嶺,對方提着兩個包裹,說是同門寄了特産過來,裡面有整隻真空包裝的啤酒雞,一個人吃不完,喊他幫忙解決一下。
秦知白已經完全适應了這種偶爾突發的熱情,沒有拒絕,隻是自覺攬了洗碗的活。
他站在廚房水槽前,海綿上擠了洗潔精,一搓便生出無數泡沫。濃烈的檸檬香精味要将世界吞沒,他刷着碗,又疑心溫嶺剛剛是否走過門外,是否停下來看了他。
……其實偶爾也會渴望有人在意。秦知白無奈想。
他不得不承認這種想法的存在。說無奈其實不完整,更多是自我唾棄占了上風,腦子裡分裂出許多聲音,分不清究竟是辯論還是在開批鬥大會,隻是轟轟一頓亂講。
他分了神,手上洗着把瓷勺,海綿上沾着的泡沫綿密,水流開得不大,沾了泡沫的勺柄就開始打滑。
之後發生的事完全可以預見:先掉下去的是湯勺,摔在沒有多少積水的水槽底部,中途磕到碗沿,清脆的一聲響。他下意識去撿,手肘卻碰到放在台邊的另一個瓷碗。
等他反應過來,那碗已經整個往地面砸去,摔成半個掌心大小的數瓣。
人的耳朵本能地對尖銳聲響敏感,他深吸口氣,對眼前一地的狼藉感到頭疼。
顯然溫嶺也聽見了,正在趕來現場的路上。
“知白你先不要動——”從客廳那一側傳來熟悉的聲音,他意識到溫嶺是在和他說話。
“你穿鞋沒有?”
溫嶺怕他踩在站着不太能看見的碎瓷片上。
秦知白嘴角勾起:還是把他當小朋友看啊。
溫嶺讓他不要動,等着掃帚簸箕送過來再處理,秦知白其實聽見了這話,在撿起地上的碎瓷片之前。
可惜他不會真乖乖聽話。
他不吱聲,将地闆上躺得橫七豎八的瓷片拾起,丢進單獨的一個塑料袋裡,最後從中挑了片斷面齊整的,往指腹上輕輕一碾,特意避開了肌腱,也将創口控制在了不需要大動幹戈往醫院跑上一趟的合理範圍内。
于是極其順利地,溫熱液體開始沿線湧出,一點一點,沿着手指慢慢往下滑。
一場因為“不小心”,或者“沒注意”、“沒看見”而導緻的小意外就此誕生,隻有架上長勢旺盛的綠蘿目睹了一切的發生。它們是沉默的證人,連基本的“是”與“否”都答不上來,頂多在風過時借力輕晃。
秦知白盯着手上出現的那點紅色看,忽然覺得自己可怕。
或者用可怖這個詞來形容怎樣?
他時間掐得精準,前腳剛做完準備,後腳溫嶺就進來了,聲音裡帶着半壓下來的急切:“沒受傷吧?”
秦知白搖搖頭:“沒拿穩,碎了一個碗。”
溫嶺讓他不要放在心上:“閑置的碗筷還有一套,回頭我拿兩個出來補上。”
他上前一步,卻沒見到想象中的一地碎片。
秦知白知道他在找什麼:“我撿起來了。”
他拎起那一袋碎瓷片給溫嶺看,用的是沒有受傷的那隻手。
而溫嶺視線一凜。他的關注點落在秦知白的另一隻手上,那裡的拇指上有蜿蜒而下的幾道紅線,最後在青年身上套着的淺色短袖上暈出小小的花。
秦知白藏得不算好,想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異樣在他眼裡卻被放得更大。
溫嶺不自覺皺眉:“……你的手?”
指腹上有血慢慢滑落,體感奇妙又令人上瘾,秦知白把手往身後掩得更深,笑得溫良。
“小傷口,等下再處理,我先把這些收拾完。”
他知道自己賤在哪。
微顫的手指也好,時刻準備躲開的視線也好,所有微表情微動作都隻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他會讓溫嶺看見他想讓對方看見的。
溫嶺會心疼吧,他眼珠子往下轉,欲蓋彌彰的神情越演越像。
“……”溫嶺的視線凝在他手上。
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如他所料,溫嶺看起來想說什麼,但先強迫自己閉了嘴,隻是不容置疑地牽過他的手,把他帶到沙發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