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朕如何知道……愛卿在說什麼?”
洛雲雙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他似乎隐忍地久了,蜷縮的拳頭上都帶着壓抑情緒而爆出的青筋,眼眶微微發紅,直視着洛雲雙。
“您知道的。”
看着他眼底壓抑的宛若波濤般洶湧的情緒與複雜,洛雲雙猛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墨夷初走上前一步,依舊直視着洛雲雙那雙漂亮的眸子,不再像此前一般閃躲。
他的聲音帶着波瀾不驚的冷意與壓抑。
“那天夜裡,你說——愛卿,别哭了,再把腿擡起來一點。”
“你知道是我。”
“不是……海棠池裡的别人。”
洛雲雙唇角的笑容猛然僵硬住。
其實那天中了春藥,她的神智确實不怎麼清楚,說了什麼已經記不清了。
現在聽了墨夷初的話,又猛然閃回了那零星的片段——
大抵是因為疼痛或是複雜的情緒,男人那時候咬着下唇,渾身僵硬,眼眶卻紅了。
她能感受到男人壓抑的喘息與顫抖。
洛雲雙不肯放過吃到嘴裡的美食,況且這男人肩寬腰窄,身材好到沒邊。
她隻好放輕動作,又低頭吻着唇角哄他,嗓音宛若甜膩的蜜,黏膩又溫柔,輕聲道。
“愛卿……别哭了。”
随後伸手摸上男人勁瘦的腰肢,又哄着他把腿擡起來一點。
……
卵蟲上腦的女人不可靠。
……原來卵蟲上腦的自己也不可靠。
洛雲雙有些懊悔隻是當時的那一句恍惚的愛卿,卻讓自己暴露了知曉他身份這件事。
系統的聲音依舊是冰冷的機械音,洛雲雙卻能聽出他的笑意。
[這下宿主您擺脫他的計劃落空了,他本來也想裝不知道,可惜您剛剛咄咄逼人,誣陷他和謝徐舟有私情刺激到任務目标了。]
洛雲雙的唇角有幾分抽搐,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也裝不下去了。
抱怨一般呢喃着。
“我本來瞧着他是個老實人,想要調戲一下,看他如何手忙腳亂地辯解沒有給朕戴綠帽子的。”
她就是個惡趣味的人。
……沒想到卻讓他捅破了窗戶紙。
這般說來,那天在白玉海棠池喚他來,他心知肚明洛雲雙知曉他的身份,但卻還忍着初夜之後的疲倦與疼痛,順應着洛雲雙的話語。
她沉思片刻。
可是他的眼眶還是紅着,男人的墨色發絲随着風而吹動,玄色軟甲的衣袂也翻飛,秋風蕭瑟,他隻是抿着唇,那雙蒼冷的鳳眸微紅,就這般看着洛雲雙。
“陛下不是好奇,末将日日在這裡舞劍,是在等誰嗎?”
他又向前一步。
“——是在等您。”
别說了。
洛雲雙懊惱的情緒還沒有下去,此時難得有些想躲閃。
男人的嗓音還在繼續。
“光慶十一年,墨府之中,你翻牆來尋‘墨夷初’,我以男子裝束在桃樹下舞劍。”
“你說‘桃夭樹下見卿卿,劍鋒明,黛眉輕’。”
“我掩面閃避,你說既然冒犯誤入了你的閨閣,那便不要閃躲,我會負責。”
“你說你要娶我。”
墨夷初的嗓音平靜,洛雲雙卻恍惚一瞬,似乎想到了當年——
少女逃出宮殿,衣裝不整,眼眶發紅,似是匆匆而來,她在夜裡的街上奔跑着,翻着墨府的牆尋找着唯一能傾訴的好友的身影。
她在翻牆而下的一瞬間,腰背因為墜落而疼痛,她抿唇壓抑住痛呼。
擡眸又看見飄忽的豔色桃花在濃重夜色的夜裡似乎閃着漂亮的光點,巨大的桃樹似乎遮天蔽日般屹立在院中。
樹下的少年一席白衣飄逸正在舞劍。
柔美又不斷飄落紛飛的桃瓣落下又被劍鋒無情斬碎,可是還有源源不斷的花瓣落在少年身上。
那少年的動作飄逸流暢,劍氣凜凜,墨發帶着桃瓣,随着動作而飄逸。
她見少年轉頭的一瞬間,驚鴻一瞥。
那時候她眼裡的淚珠還沒掉下來,隻是恍惚看着桃樹下的少年。
“你——”
他似乎驚訝,動作停滞,随後一瞬間收起劍鋒,躲閃一般戴上面紗掩蓋住面容,隻露出那雙漂亮的眸子。
他小心翼翼退後一步,似乎警惕又害怕。
少女能看出他的驚慌失措,也知道自己夜裡翻牆進入男子閨閣行為的不妥,又強忍住疼痛和眼裡即将落下的淚水,哽咽說着。
“桃夭樹下,見卿卿,劍鋒明,黛眉輕。”
“我并非登徒子,我入了你的閨閣冒犯了你,便會負責。”
她看向少年的眸子許諾道。
“别害怕,我會娶你。”
她說完又吭哧吭哧爬上牆,轉頭看向牆下怔然的少年,少女稚嫩的眸中帶着堅韌,再次肯定道。
“你是墨夷初的弟弟吧,我會娶你的。”
“……你要等着我。”
可那天夜裡她翻了好幾面牆也沒有尋到墨夷初。
隻帶着滿身的傷和壓抑的哽咽又回到皇宮裡。
但是那聲音似乎震耳欲聾,還在墨夷初耳邊回蕩——
“别害怕,我會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