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夷初答不出來。
他微微垂眸躲避了女人好奇的視線,又迅速撩起下袍下跪行禮,動作潇灑迅速,行雲流水。
墨夷初低着頭,看不清他的神情。
“參見陛下。”
謝徐舟的表情僵硬住。
哪怕這位帝王再過昏庸,哪怕謝徐舟是來告訴墨夷初,“莫要等他而耽誤了一生”——
他作為她的男人,壞了宮裡規矩,又在演武場和外女共處一室,還說了些暧昧宛若有舊情的話。
隻要是有些血性的女子,都是無法忍受的。
謝徐舟也跪下來請罪,垂着頭,薄唇抿着,一言不發。
一時間氣氛有些冷凝。
“剛剛你們二人談得暢快,怎得朕來了卻一言不發?”
女人微微眯起眸子,似乎覺得好笑,唇角微微勾起,她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唇邊,眉尖輕挑好整以暇般看着兩位跪在地上的男人。
可她卻伸出手,将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送到謝徐舟身前。
“愛君起身罷。”
如此就不追究了嗎……?
謝徐舟看着女人冷白如玉的手微微怔然,眸中都帶着無措的恍惚,他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麼,最終還是伸手搭在了洛雲雙的手上。
清冷的嗓音難得帶着些許的顫抖,嗫嚅道。
“……謝陛下。”
謝徐舟起身了,墨夷初卻沒起身,洛雲雙似乎刻意忽略了他一般,少女将軍依舊跪在地上。
可他卻也依舊沉默地跪着,脊背挺直,鴉羽一般的睫毛遮住眸中的情緒。
“陛下,不是您想的……”
謝徐舟看氣氛冷凝似乎還想說什麼,剛開口說了幾個字便猛然被打斷。
“噓——”
女人将指尖抵在他的唇邊,那指尖熾熱,溫度從唇邊開始蔓延,尤為熾熱。
她的眸子深邃又幽暗帶着些許的冰冷,在恍惚一瞬之後又平常如初,嗓音不容拒絕道。
“愛君回去罷。”
謝徐舟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墨夷初,又在帝王似笑非笑又令人膽寒的視線下,最終還是不甘行禮退下。
一時間,偌大的演武場隻剩下帝王,與那位素來美名贊揚的少女将軍。
他依舊跪在地上,恭敬又平靜,在洛雲雙的角度看不見他的眸子,隻能看見他高挺的鼻尖和高高束起的發絲。
大抵是看墨夷初作為任務目标一直跪着,系統忍不住開口了。
[您就讓任務目标一直跪着嗎?]
“勾引我的男人,我讓他跪一會兒怎麼了?”
洛雲雙有些不在意地撇了撇唇。
[可是您分明知道他是男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謝徐舟有私情的。]
系統對所謂任務目标的袒護很明顯。
任務一開始就在慫恿着她去接觸他、補償他、愛上他,如今隻是讓他跪一會兒便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系統的機械音平平淡淡,可惜情緒卻并不平淡。
真令人好奇。
洛雲雙微微暗了暗眸子。
試探了系統對所謂“任務目标”的态度,她掩下深思,唇角微抿,也知道再讓墨夷初跪着沒有意義了,擡手示意他起身。
大抵是沒了興緻,她打了個哈切,讓墨夷初起身後便要轉身離開。
那小狗一樣的林淮想必如今泡好了茶在等她……不對,還要順路去看謝徐舟。
這時一直沉默的男人開口了。
“陛下。”
“……末将與謝貴君并無私情,是謝貴君突然前來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這般解釋着,嗓音帶着些許幹啞的發澀。
“朕還當你是個啞巴呢。”帝王轉頭瞧他,又嗤笑一聲調笑道,“怎得剛剛不解釋?若是朕生氣讓你掉了腦袋如何?”
她一聲聲反問着,觀察着男人面上的表情。
男人又垂眸抿住唇了。
他的氣質蒼冷,話語也并不多,是個内斂又淡漠的性子。
“那你每日來這裡是在等誰?”
她故意敲打着這位“少女将軍”,嗓音暧昧又嗤笑,隻是單純因為好玩而故意誣陷他。
“當真不是在等朕的貴君?”
悠悠說着風涼話,刺激着素來沉默的男人。
“可将軍日日來演武場舞劍也并非假事,你當謝貴君沒有眼睛,朕也沒有眼睛嗎?”
“朕可瞧起來,你對朕的貴君的心思昭然若揭。”
“墨将軍。”
“聽說你至今未娶啊。”
洛雲雙故意一字一頓,尾音拉長。
“您知道的——”
她話音剛落,墨夷初沙啞的嗓音便響起。
“知道末将不可能和謝貴君有私情的。”
墨夷初似乎隐忍了許久,如此猛然擡頭看向洛雲雙帶着無所謂的眸子,嗓音都有些顫抖。
“哦?朕如何知道?”
哪怕她知道真相,卻還是演着戲,好整以暇又無辜地看着墨夷初如何解釋。
男人的下唇微微被他咬得發紅,甚至隐隐帶上了血絲,輕聲道。
“……您知道我是男子。”
他的話語宛如一道驚雷,打在本來笑盈盈看好戲的洛雲雙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