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場雨後,庭院裡亭亭如蓋的綠植長得越發茂盛,周讓一大早就拿着大剪刀修剪枝葉,見舒晴慢悠悠從樓上下來,空寂的眼眸一亮,和她說了聲早上好。
舒晴掀眼瞧了他一眼,也回了個“早。”
見她心情似乎還不錯,周讓趁機問出心中盤旋已久的問題:“姐姐你之前不是住在後院嗎?”
舒晴還沒回答,正要走去餐廳吃早餐的陸安安就搶先說道:“她老公回來了,當然是和老公住一塊兒啦。”
周讓眼睫微顫,低低哦了聲。
陸安安不再理會他,挽着舒晴往餐廳走,周讓抿唇盯着舒晴窈窕的背影,眼底越發晦暗,轉頭繼續機械動作。
*
如今正是盛夏,天氣熱得很,晚上也不見涼,屋裡空調溫度開到20度,舒晴才覺得好點,
秦兆一連幾天都睡在沙發,舒晴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偶爾還行,天天這樣,誰受得了?
再說他還是個病人。
“唉,秦兆,要不你上來和我一起睡吧。”舒晴趴在床上翹着腿,兩手托腮望向他。
秦兆把沙發上的枕頭擺好,聽到這話動作一頓,緩緩擡眸:“你确定?”
“什麼不能确定的?咱們又不是沒睡過,來吧。”舒晴大方地拍了拍一旁邊床鋪。
秦兆沒有推辭,拿着枕頭走過去躺下。
燈熄滅,兩人各自躺好,如同楚河漢界般泾渭分明。
舒晴半夜醒來被熱醒,睜眼時隐約見到秦兆翻身面對她,離她極近,舒晴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來的熱氣。
平常他們同床共枕都離得半米遠,今晚他怎麼轉性了,難不成想吃她的拳頭?
舒晴皺着眉用手将他推離,想讓他翻個面,離自己遠點,但沒想到他的身體觸手滾燙,這才覺得不對勁。
“秦兆?”她輕聲呼喚着,但對方毫無反應。
舒晴迅速坐起身,打開床頭燈,隻見秦兆眉頭緊鎖,雙眼緊閉,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暈。
不會是發燒了吧?
舒晴用手背探了他的額頭,發現溫度極高,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驗證,她也沒太驚訝。
民宿每間客房裡都在櫥櫃裡放了醫藥箱,舒晴從裡面拿出探溫槍,和一些治療發燒的藥。
雖然沒什麼照顧病人的經驗,但她大體知道怎麼辦。她先是用熱水壺燒水,然後拿探溫槍探秦兆的額頭,‘滴’的一聲,探溫槍發出橙色的光,看到數字,舒晴不禁瞪大眼睛,沒想到他竟然燒到了39度,難怪意識全無。
水還沒燒開,她撕了一張退燒貼貼在他寬潔的額頭。
昏睡的秦兆始終無知無覺,安靜極了,也沒了往日淡漠疏離的氣息,顯得更平易近人。
舒晴忍不住靠近他,目光肆無忌憚地在他立體的五官上遊走。
秦兆的眉毛濃黑修長,很是英氣,睫毛密長如鴉羽,在眼睑下覆上淡淡的陰影,鼻梁又高又挺,讓舒晴忍不住用手指在他的鼻梁上滑滑梯。
玩得正嗨的時候,一隻溫熱的大手突然攥住了她手腕,舒晴一驚,見秦兆微微掀眸,燒得赤紅幹燥的嘴唇低聲呢喃她名字,“舒晴.......”
舒晴像被抓包似的有些語無倫次:“你、你醒啦?是不是感覺很難受?”
秦兆沒說話,隻是用無神的雙眸望向她,略顯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梭她腕間柔軟的皮膚,弄得舒晴心間猶如螞蟻亂爬。
電熱水壺開始咕噜咕噜冒泡,沸騰不已,白色水汽氤氲彌漫,舒晴忙對秦兆說:“秦兆水開了,你先松開我。”
秦兆似乎沒聽懂她說什麼,她手剛一動,他反而将之攥得更緊,“别走.....”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流露出深深的渴望和眷戀,讓人忍不住動容。
但此時水已經燒開了,舒晴無法,用力掙脫了兩下,才抽回自己的手。
心想果然生病的人都很粘人。
舒晴把燒開的熱水倒進玻璃杯裡,對着各種藥盒和說明書看了半天,然後才選了一盒看起來見效最快,副作用最小的藥物,接着把藥粒從藥闆上摳下來,放到水裡,等水中的藥粒溶解後,舒晴端起杯子,鼓起腮幫子吹了吹,試圖讓水溫再降低一些。
直吹得腦袋發暈,她才端着不燙手的水杯走向床邊。
秦兆躺在床上,沉重的眼皮睜開又阖上,渙散的視線捕抓到她身影,瞬間定住,舒晴将水杯擱在床頭,用力将他扶起,讓他靠在床頭。
“來,喝藥吧。”
舒晴将水杯抵在他唇上,微微擡高,秦兆也很配合,盯着她一點一點把藥喝下去,眼神深得仿佛也要把她吞進去,舒晴被他看得怪不自在的,手一個沒拿穩,秦兆唇邊不慎漏了幾滴水出來,順着他下巴流到凸起的喉結上。
舒晴瞧見了,順手幫他擦了擦。
她突然的動作差點讓秦兆嗆到,他擡起無力的手将水杯推了推:“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