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間,宮人好像瞧見兩人的手搭了一下,好像聽見李懷安低聲說了句話。
但今已入冬,寒風瑟瑟裡這句話也變得可有可無。
隻有背過身往回走的沉香知道,他方才說:“如果你不是公主,那我也會讓你成為人人心中尊貴的殿下,如果你是公主,那我會全心全意地托你到公主該到的位置。”
回春宮。
容娘娘還沒回來,花榆又早早歇下了,偏殿裡隻有和微跟常皎皎坐在榻邊夜談。
皎皎:“小微,其實有一事我想很久了。”
和微心裡一咯噔,卻還是小聲問:“何事啊?”
皎皎:“沈昀一死,之前那些案子也都能查清了,香粉女子案也好,地宮也好,這些都實實在在地寫在了卷宗上,等着向百姓交代。可是有一事卻遲遲沒落下來。”
和微懂了她的意思,試探道:“是…為相府沉冤昭雪一事?”
皎皎:“嗯。”她說完,頭向後仰,靠在了床柱上,又沉沉吐了口氣。
和微知道,此事比其他案子要沉重得多,相府沒了是真,常相與常溶溶冤死也是真。
案子能翻,人又何處尋呢?
更何況陛下還對她們的身份多有芥蒂,雖說在解決沈昀一事中有功勞,但冒名進宮等事也罪不可赦。
一切落定了,又好像沒落定,這才是常皎皎憂心的事。
和微看着她惆怅出神的模樣,心裡又默默打消了本要全盤托出自己是誰的念頭。
就在和微醞釀好了安慰的話也要說時,殿外卻恍然閃進來一道身影。
和微本來還納悶怎麼沒有宮人先過來禀報,但她站起的同時又看清了來人是誰,這個疑惑也自然解開。
容娘娘示意她們安靜,走過來,輕聲道:“本宮有要事要商議,便沒讓人事先過來打招呼,怎麼,打擾你們歇息了嗎?”
皎皎也站起來,搖了搖頭:“娘娘見外了,是有何要事商議?”
容娘娘拉着她兩人的手,一起坐在榻邊,“其實知道你二人是誰的時候,本宮一點也不意外,甚至在知道之前便早已有了猜測。”
和微讪讪地舉起手,“娘娘是先認出了我嗎?”
容娘娘贊許她的聰慧,笑道:“除了你本宮還真沒見過有這麼特别的小姑娘,那特制的糕點除了你我也沒人愛吃。”
和微抿了抿唇,低頭不說話了。
容娘娘暖了場,這才說到正題:“隻是本宮不在意此事,不代表旁人也不在意。陛下向來不能忍受旁人有任何非議,更何況他自己也芥蒂,這事如何定奪也說不準,他要是真想治你們的罪,本宮與小無也攔不住。
本宮氣的還有他居然因為外商騷亂便要把沉香嫁出去和親,想一勞永逸,真是做白日夢!”
“什麼??”和微與皎皎同時詫異出聲。
和微:“要嫁沉香?下旨了嗎?——什麼外商?哪國來的外商?”
容娘娘搖搖頭:“本宮不知,不過想來此事早便有了苗頭。如今一切漸漸安定下來,他自然想把揣度已久的外患也一同解決了。”
皎皎知道她過來肯定是有了應對之法,于是問道:“所以依娘娘所見,此事該如何?”
容娘娘:“旁人都對你顯露殺機了,你說該如何?”
和微言簡意赅:“先把他解決了?”
皎皎瞪大的雙眼證明了她對這話有多意想不到,但過了這麼久,生殺之事對她來說也不是十分避諱。
隻是她驚訝的點在于,這個“他”。
和微說完也意識到這話有多大不敬,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卻還是覺得容娘娘就是這個意思。
容娘娘:“本宮身居高位多年是該的,他疑神疑鬼,總是擔心些莫須有的東西,想砍本宮的位置,可本宮就該這麼尊貴一輩子。想從本宮手下搶人,也要問問本宮許不許、護不護得住。”
和微聽完隻剩慨歎,她立馬單膝跪下,在榻上對容娘娘抱拳道:“娘娘威武,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還請娘娘多多照顧!”
容娘娘也滿意地摸了下她的頭,“等此事結束,本宮再回答你先前的那個問題。”
和微剛想問“哪個問題”,話出口前又迅速反應過來,應該是容娘娘為何要幫他們而不願幫沈昀。
于是她說了個“好”,又被皎皎拉着躺下了。
皎皎:“你身上還有傷,快别亂動了。”
容娘娘看着她躺下,又道:“江山易主,聽起來很駭人是不是?但本宮卻相信此事一定能成。”
能不能成不知道,花榆隻知道她要死了。
累死的。
她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能睡會兒,卻被皎皎硬拉起來,聽着她說制什麼藥。
花榆迷愣道:“制什麼藥啊?和微的藥不是夠嗎?”
皎皎蹙眉道:“什麼制藥?我說隻要你認真點兒這件事就能成一半。”
花榆:“嗯?你方才說什麼事?我腦子有點嗡鳴沒聽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