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花榆在身後想拉住她。
見杏卻躲得快,匆匆摸了下耳朵,端着藥壺往外走,“無礙,我再去煎一服藥。”
和微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才收回目光,手無意識地蹭了下臉,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臉好像變細膩了不少。
“看。”沉香忙指着不遠處的銅鏡示意和微看,“變回來了。”
和微有些詫異:“這麼快?不是說…若隻用煙羅昙易容,這層臉皮起碼要七日才會自然脫落麼?”
“誰知道呢,”花榆聳聳肩,“就像我沒搞明白沈無到底是怎麼一眼便能認出你一樣。”
和微想了想,語調輕揚:“可能…是我想刀他的眼神太讓他熟悉了吧。”
花榆又聳聳肩:“呵,不怎麼信。”
和微笑了笑,把手中的茶喝完了,才想起來問:“容娘娘呢?”
沉香坐在一旁晃了晃腿,“容娘娘跟父皇在商讨事情呢,神神秘秘的,也不知說在說什麼。”
她思索的眉頭又緩緩疏解開,“不過此事後,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大事了吧?終于可以平平安安地繼續活着啦!”
李懷安在她身旁握拳咳了咳,也說不準是咳還是笑。
倒是花榆悠悠哉哉地說了一句:“這麼樂呵,小心你的一語成谶。”
和微看着他們說笑,欣慰之餘,又生了一些怅惘。
她怅惘的地方,是怎麼想“陛下器重沈無”怎麼怪,好像“器重”二字在陛下身上便從來沒體現過似的。
她怅惘的地方,是牢獄。
黑沉沉的涼水足足淹至沈昀的腰際,他雙手皆被鐵環桎梏住,頭微偏着,不知是死是活。
他胸口的那處重傷似乎也被水淹沒了,肉眼看分不清在哪兒。
沈無與他對峙良久,忽而拎着劍站了起來,緩緩走向前,在水邊蹲了下來。
有小官怕他做傻事,忙跟上去小心提醒道:“殿下莫要沖動,陛下還沒說如何發落,咱們還是得注意些分寸,若是搞大了怕是不好交代。”
沈無沒回頭看他,隻是平靜道:“出去。”
“啊?”小官有些不解。
泡在水中的人像是忽然醒了過來,低低笑着,緩緩擡頭用那雙染了血的眼睛看小官,戲谑道:“他讓你滾呢,這都聽不明白啊?讓你滾出去呢,他做什麼與你們無關。”
小官一身腱子肉,不是會被輕易吓到的模樣,但他的的确确因為兩人如今劍拔弩張的氣氛抖了抖、向後退了兩步。
“殿下,您接着審!”
他說罷,頭也不回地拉着其他人跑了出去,還不忘将牢房的門給鎖上。
現在周圍确實是沒有第三人了。
沈無的目光在沈昀身上搜尋着,忽而發現了什麼,他反手用劍柄抵上那個位置。
果不其然,沈昀即使能忍也下意識痛哼了一聲。
“你愛水是嗎?建地宮費了不少心思吧?怎麼樣,這個牢房還喜歡麼?”
沈無邊說,邊加大了轉劍柄的力道,他清晰地看見了劍柄迅速被染紅,但這根本不夠,跟沈昀對和微所做的相比,這才哪到哪啊。
滴答。
被多次蹂.躏的傷處正向外汩汩冒着血,血似乎還是黑的,滴落在池水裡時顔色很濃。
沈昀低着頭緊咬牙關,喉頭不受抑制地湧出了幾聲悶笑。
沈無收了手,拎着劍站起來,“無痕村的那些人去哪兒了?”
“呼……”沈昀喘着氣,緩緩擡起頭來,濕答答的發絲緊貼在他臉龐上,猶如遊走的毒蛇,跟這張臉一樣。“你這麼能算,倒是猜猜啊?猜猜他們去哪兒了。”
沈無的聲音自上丢下來,“地宮。”
“不錯,”沈昀晃了晃頭,若不是被鐵鍊捆着,這會兒怕是已經為他鼓起掌來了,“怪不得父皇會誇你呢。”
“那你不妨再猜猜…他們現在會是什麼模樣。”
這次不待沈無回答,他便笑出了聲:“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一群廢物,本王留着又有何用!”
他語氣太激烈,引得自己又接連咳嗽起來。“唔咳咳…咳呃……”
“先别死啊,”沈昀又蹲了下來,将劍刃再度對準了他的傷口,“你藏這麼深,就沒想着給自己留條後路麼?真打算栽在這兒了?”
随後,劍狠插入糜爛的傷處。
噗嗤——
沈昀吐了口血出來,他渾身一震,雙手緊緊握成了拳,明明渾身顫抖,還要裝作不屑:“那自然是因為無趣啊,玩了一輩子,太沒勁兒了,你們都不值得跟我鬥。”
沈無拔了劍,任憑血一滴滴地濺落在地開成了花。
此時此景,他想的隻是若是和微在這兒又不知會如何嗆沈昀。
劍再度狠插入傷口的時候,沈無也開了口:“你是覺得無趣,還是覺得所有人都沒注意到你,被忽視得惱了選擇自暴自棄?沈昀,你惡,卻也不惡,不過這個時候,我隻替你感到可惜。”
沈昀眉頭緊蹙,血水順着嘴角蜿蜒至脖頸處,薄汗也早已與血混在一起,蜇得他哪裡都疼。
“沈無,你知不知道和微最喜歡什麼?我告訴你吧,想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