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榆輕嗬一聲,這才不怎麼情願的在圓桌旁坐下,又給自己和見杏斟了壺茶,呷着茶,慢道:“我去的當鋪,掌櫃的說,”
人名呼之欲出的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什麼,不自覺轉頭看了眼見杏。
見杏正端坐着看自己的手,感受到衆人投來的視線時有些疑惑,“嗯?”
沈無忙搶道:“阿姐有打聽到什麼嗎?”
見杏淺笑着搖了下頭:“我沒有,我看店呢。”
沈無若有所思般的點了點頭,冷不丁又被和微撞了下胳膊。
和微瞅着他,壓低聲音道:“誰是你阿姐?”
沈無悄悄湊近她,伸手掩唇,“情勢危急、迫不得已嘛,這不是為了讓你阿姐不起疑心嗎?”
“你那麼急才讓人起疑心呢。”
兩人說話這一會兒,花榆已經清了清嗓子,改口道:“掌櫃的說,宮裡波詭雲谲,對,他是用的這個詞兒,說陛下得了一種怪病,纏綿病榻,太子登基指日可待。”
“啊……”沉香咬緊了衣袖,眼裡滿是焦急,“父皇……”
她一急便喜歡咬東西,眼神飄忽,心有戚戚的,但喝口茶壓壓就會好不少。
李懷安看着看着她,視線便移至圓桌上,在茶壺邊打轉。
見杏忽而站起身,拎着茶壺向外走,“茶涼了,我去喊小二換一壺。”
“诶…”花榆還想在後面喊見杏,心想茶是熱的啊,但轉念一想,她手又慢慢放了下去,隻探身交代了一句:“我還想吃點兒果子!”
門縫後的一雙眼睛婉轉如秋波,見杏輕輕颔首:“嗯,等着吧。”
門關了。
花榆松了口氣,端了手邊的茶盞朝沉香走過去,“不嫌棄的話喝我這盞吧,方才嘗了幾口,還挺鮮的。”
沉香抱着床柱搖搖頭,目光落在别處,有氣無力道:“不喝了,喝不下,我好愁。”
花榆:“愁你父皇還是愁你幾個兄長打架?”
說話間,李懷安已經伸手接過花榆手中的茶盞,雙手捧着,溫着水。
花榆歎了一聲,拉了個方凳在榻邊坐下,“王侯将相家嘛,自相殘殺的戲碼我也聽過不少,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我還是想說這就是你們帝王家的常态。你心軟,他可不一定心軟,如果我們不反抗,死的時候你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笑的。”
“可我……”沉香蹙眉擡頭看了她一眼,察覺到自己有些哽咽後又别開視線,“明明是同根生。”
花榆:“怪誰?能怪誰呢?你知道嗎沉香?你在這可憐他,覺得他是你的太子哥哥,但他當初讓我把你弄進地宮的時候一點兒也沒可憐你。”
她話一說完,沉香便猛然擡起頭,泛紅的眼裡多了幾分不可置信。
花榆:“于他的眼中,世間萬物不過是一盤棋局上的好棋與壞棋,你的價值…罷了你自己想想,我也不想逮着你紮刀子。”
沉香抿唇不說話了,李懷安趁機将茶盞遞過去,輕聲道:“還溫着。”
沉香頭一扭,抱着床柱嗚咽出聲:“我哭都要哭飽了,不喝。”
和微在旁邊聽了半天,朝花榆一擡下巴,“皇帝的病是不是你幹的?”
幾道視線唰唰地射過來,花榆竟然有些結巴:“我?不、不是我啊,我發誓,他的病跟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真的。”
見幾人的眼神還是狐疑,花榆又忙補充道:“真跟我沒關系,你們别忘了,他自己也懂醫懂毒的,當初煙羅昙還是他發現讓我拿去研究的呢。”
衆人仍是默然不語。
“行,”花榆洩了氣,“我實話實說了吧,這個計劃他确實讓我幫過忙,問我什麼毒可以做到無色無味、長時間浸入身子裡還不被發覺——但我真發誓,我做的止步于此,他沒說給我多少錢我也沒往下問啊。
他的計劃從頭到尾我都是一點點兒參與的,隻有跟我交易時才會告知我一些事,所以我沒辦法告訴你們他後面在籌謀些什麼,我是真的不知道。”
“好了花榆,”和微示意她冷靜,“我們知道了,我找的是瞎子爺,算命的,他說…沈昀已經知道宮裡那幾個人是假的了,讓我們注意點兒。”
“什麼??”沉香哭也忘記哭了,眼瞪得很大。
沈無臉上滿是一言難盡,他看着和微,問:“我聽過他的名号,人很怪,但沒算岔過,所以他算了…結局嗎?我們的。”
和微淡淡的:“哦,那句應該算吧。”
“哪句?”
“血光之災。”
“……”
“……”
沈無:“還不如我不問呢。”
和微:“你不問我也要說的——其他都跟花榆說得差不多,你們沒去那個茶館嗎?”
“沒,”花榆撓了下眉心,“我跟見杏一塊兒呢,怕被她知道,沒敢讓她自己去問。”
沉香:“可我們這樣瞞着見杏姐姐真的沒關系嗎?不如早早說了吧,萬一到時候她承受不了。”
花榆:“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才是最可憐的,家沒了,爹沒了妹妹也沒了,動情的人還是一切的幕後黑手,就連她唯一作為支柱的你,”她看向和微,“都不是她親妹妹。”
和微:“後面的路算是回不去了,幫她撥開前面的重重迷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