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解這個毒?”和微擡頭看她。
沈無的鼻息均勻平緩,試不出什麼異常,但唇色卻白得厲害,眉頭也蹙得緊,一看便知現下他不好受。
很像她在宮裡初見他時,實打實的病秧子。
花榆搖了下手,姿态慵懶,“救不了,給他二人準備後事吧。”
“啊?”沉香撲過來晃沈無,語氣焦急:“六哥你沒事兒吧?你别死這兒了,這才哪到哪兒啊?”
她晃的力度有些大,連帶着李懷安的身形也晃了晃。
李懷安擡手拭去沈無額間的薄汗,“别這麼晃,給他晃暈該醒不了了。”
沉香懈了勁兒,她跪坐在地上,又忽然轉身去晃辰時,“那我看看辰時有沒有事。”
“先給他止血,”見杏半伏着,匆匆看了眼沈無的傷勢,抽出隻手朝和微一攤,“小微,撕塊衣衫給我。”
“阿姐,用這個。”和微忙将腕間的軟帛解下,手忙腳亂地放進她手心。
沈無的右臂已然快被鮮血染透,見杏不好将他衣袖翻上去,幹脆用力将衣衫全部撕開。
刺啦一聲,薄透的整袖衣衫頓時被撕成了幾條碎布。
沒了衣物遮擋,和微這才看見他白皙的桡側肌膚上全粘着潤濕的血水,從肘至手背處,橫亘了一長條猙獰的傷口。
她下意識抿了下唇,心裡不明白為什麼這種傷在自己身上明明不覺得疼,怎麼到他身上就看起來這麼疼。
“心疼了?”花榆不知何時斂了神色,湊過來撞了下她的肩,想低頭去看和微是什麼神情。
和微錯開視線不讓她看。
“别擔心,我跟你阿姐在這兒呢。”花榆拍了拍她的肩,旋即挨着見杏,跟她一塊兒幫沈無包紮傷口。
幾個人裡懂點醫治的隻有花榆和見杏,兩人前後腳的忙起來,一會兒看看沈無的情況,一會兒去把把辰時的脈。
此時隻有前右還有銅鏡阻隔,周圍遍地狼藉,鏡面碎片不計其數。
不知因何緣故,自從沈無抵住那塊銅鏡移動後,所有銅鏡便維持原狀,沒再咔咔作響把他們堵在中間。
和微繞過碎片往前走,見最後四重銅鏡還好端端的矗立在石洞中,沒齊成一排,倒向個迷宮似的左右錯對,攔住了前行的路。
銅鏡光芒反射,處處金黃燦爛,和微眯了下眼、舒口氣,轉身回去。
和微半蹲下身,瞅着沈無的面色還是發青,她下意識問:“怎麼樣了?”
“暫時沒事了,要解毒還要往前走。”花榆不知給沈無喂了什麼東西,她轉身再給辰時喂完,繼續道:“這毒很奇怪,藥物解不了,但我跟你阿姐覺得,應該是靠什麼味道來解。”
“味道?”和微蹙眉問,“要聞什麼味道才能解麼?”
見杏:“對,我猜要往前走,花榆說建地宮的人在這裡面藏了很重要的東西,更何況還有機關攔着不讓我們向前,而且進來了便不好出去,所以他們若是出了意外中了毒,隻能向前走,這是他們保命的法子。”
她說得認真,和微卻發覺她話裡有些古怪。蹙眉想了會兒,和微總算知道到底是哪裡古怪,她正欲開口問什麼便忽然被花榆扯住了胳膊。
“傻不傻,她還不知道。”花榆使勁兒朝和微遞眼色。
見杏渾然不覺,正和沉香在旁邊琢磨着怎麼把辰時架起來更容易些。
和微遲疑兩瞬,才問:“她不知道這是太子……?”
花榆點頭,“還有你的真實身份,她到現在還不知道。”
和微安靜了會兒,又很快擡腿要去找見杏,“這個不說了,但太子的事她應該知道。”
“诶!你傻啊?”花榆立即攔住她,确認見杏聽不到她二人講話後才道:“你難道看不出太子跟你阿姐有情?”不待和微轉頭看她,花榆又自言自語:“也對,你看不出。”
“有情?”和微眼裡滿是疑惑,“什麼情?”
花榆說得很坦然:“你對沈無是什麼情,他們便是什麼情,隻不過比你二人又沖動點兒。”
語罷她便頂了沉香,自己陪見杏将辰時架起來,轉身招呼着:“走啊,往前走了。”
和微看着李懷安把沈無架起來後,才頭一低向前走,“我去開路。”
繞過前面這塊銅鏡,便陷入了四重迷宮。
“我方才探過了,單單四重銅鏡的迷宮其實很好走,但這裡銅光反射,會制造不少假象,所以不容易出去,”和微扭頭去看花榆,”你先前說這道機關要從外面破開才行,怎麼破?”
“沒辦法破了,”花榆的眼中多了些疲憊,“本來我是指望沈無能從外面發現端倪,趁他發現我們時來個前後夾擊,但你看現在這樣,傷的傷暈的暈,隻能走老法子了。”
兩瞬後,除去和微外,所有人都退得遠遠的。
和微手握匕首,将心裡郁結的怒氣全部疏通在刀刃裡,她五指輪點刀柄,眼裡寒光一淩,陡然間便以旋風般飛身掠出去——
隻聽刺耳的尖銳聲響徹山洞,處處銅光頓時渙散,紛紛支撐不住化為光點四散在地。
嘩啦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