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視線閃躲,不知為何竟沒一個人應話。
和微下意識湊近沈無,掩唇道:“有沒有發覺,這裡人不敢與花榆硬剛?你說她是不是還瞞着我們什麼?”
沈無也悄悄彎了點兒腰,在她耳旁輕聲道:“我早便說了,你家殿下收買了她,指不定是想偷偷做點兒什麼,換個說法,無痕村的人也早便見過花榆,知道她是上面的人。”
背後忽而悠悠吹來一陣冷風,明明是暖陽天,兩人卻覺得脊背寒涼。
花榆的聲音悠悠飄來:“說什麼呢?”
和微一手還拂在沈無身前,作勢替他撣了撣衣襟,回頭看着花榆,擡眸笑道:“你覺得呢?”
花榆的聲音又悠悠飄走:“漸入佳境。”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花榆牽着黎全往前走。
黎全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嘴裡支支吾吾不知在念叨什麼,努力向後仰着身子,央求的眼神掃過衆人。
“小微,先回去。”見杏朝和微遞了個眼神,示意她跟過來。
和微輕飄飄點了下頭,等他三人走後才把目光轉向老人家,意有所指道:“不是一緻對外麼?怎麼不去救黎全?”
“你、你們不是說他染了病麼!”有人嘴快,腰杆還挺得筆直。
沈無朝他笑笑:“他有沒有病,你們心裡不是最清楚的麼?”
老人家一甩袖袍,掃興似的招呼衆人散開,還朝地面呔了句:“夫唱婦随!”
“……”
沈無低聲歎道:“被罵了。”
和微松開抱他的手,晃晃腦袋往黎奶奶的院子走,“甩出去了。”
沈無這下又想笑,俯身把東西都拎起來,跟在她身後往回走。
陽光在背後,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沈無能看見她鬓邊發絲都金燦燦的,随她走動或随風拂動時,會輕輕向後飄起來。
從未有過的安心感,仿佛他與和微隻是忙完了農活,他負責拎着物什,兩人一道回家吃飯。
有汪汪叫的黃狗,有飄香的菜肴,有隔絕人世的小小院落。
忽而,眼前的人頓住腳步。
和微轉身看着他,疑惑道:“你怎麼走這麼慢?”
“我影子比你快。”沈無指了下地面。
和微癟嘴:“又來,那是因為你比我高點兒行麼?快跟上。”
沈無沒作言語,彎唇笑起來,随後快走兩步與她并肩同行,輕道:“跟上了。”
“那也慢。”
“我慢我慢。”
……
院裡,挨着門的地方有一棵墨綠槐樹。
黎全便被花榆五花大綁地拴在這兒。
和微與沈無一進來便動作一頓,和微有些遲疑的看了眼不遠處玩弄馬鞭的花榆,問道:“這在做什麼?”
花榆抱臂望向她,坦然道:“收拾他,看不出來麼?”
沈無放下東西,朝裡屋望了一眼,“黎奶奶跟辰時呢?”
見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先看了眼花榆,才道:“榆姐姐給奶奶聞了點兒東西,她先睡了,辰時在炊房看火。”
話落,炊房便傳來轟然一聲,緊接着有濃成團的黑霧從兩扇殘敗木窗下不停鑽出來。
“咳、咳咳。”辰時掩鼻推開炊房的門跑出來,眉頭蹙得老緊。
等他看清院裡來人時,被熏黑的一張臉瞬間笑意盈盈,兩排白亮的牙齒尤為惹眼,“殿下,你回來了。”
“你…你這是……”沈無怔愣半瞬才朝他走過去,扯出他系在腰間、擰成一股的麻布,替他擦了擦臉,“花榆提的要求要是實在勉強,你就别做了。”
誰知辰時卻搖搖頭,眼裡帶光,說得真摯無比:“不勉強,她說我不做飯殿下回來就得餓肚子,我總不能看殿下吃不飽飯。”
沈無沉默兩瞬,而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勞了——不過你這弄得,飯還能吃嗎?”
辰時點頭:“能吃,我嘗過了。”
和微沒忍住也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贊許道:“真實誠。”
辰時拉着一張臉沒理她。
“……”
幾人在這邊拾掇炊房,那邊花榆正手執馬鞭逼近黎全。
她蹲下身,用鞭子輕挑起黎全的下颌,皮笑肉不笑道:“怎麼着,還想着跑麼?”
見杏怕她控制不住,屆時不好收手,于是試探道:“榆姐姐,你打算怎麼處理他?”
花榆擡頭朝她一笑,語調輕柔:“看好了。”
她從衣袖裡掏出個玉白小瓷瓶,拔掉塞子後用手扇了扇瓶口,旋即放在黎全鼻下讓他去嗅。
黎全嘴裡還塞着布,縱使他不願去嗅也沒轍,再屏息他便真要憋死了。
他漲得臉通紅,眼珠都要翻出來,胸膛劇烈起伏間狠狠嗅了一口氣。
夾雜着苦杏味兒的香味。
黎全忽然覺得腦袋發暈,癱在地上的雙腿也開始發麻,嘴不受抑制地抽搐起來,一陣一陣地興奮直抵上他的命門。
四下變得虛幻,他雙目無神,臉上卻挂着詭異的笑。
見杏看花榆把瓷瓶收起來,頓了頓,她問:“你給他聞了什麼?”
“一種香,”花榆起身,看向她時眼裡柔情不減,“很有意思的香,人聞了,會對接下來的感覺欲罷不能,剛制成,我正好拿他練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