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處越近,黑霧便濃稠得越厲害,連帶着嗆人的燒草味也逐漸濃郁。
斷壁焦垣,刀光劍影。
噗嗤——
刀劍抹過丫鬟的脖頸,濺起的鮮血染紅了那人滿身,又被他尤為嫌棄的撣了撣。
隻可惜血是撣不淨的,他又抹又蹭也毫無用處,暴怒之下,他雙手緊握刀柄紮穿了那丫鬟的肚子。
丫鬟甚至連慘叫也來不及,眼球轉到一半生生止住,可怖的突出來,嘴虛張着,血便從她的眼眶、鼻腔、嘴角汩汩流了下來。
它流着,漸漸和不遠處的其他血流彙聚起來,再流、再彙聚,俯瞰似盤紮虬結的老樹根。
無數條蔓延的血流一如那夜案發時的慘狀,隻是這次再無人幸免。
有人倒地時似乎望見了什麼,張了張嘴,卻隻發出“呃呃”的啞聲,緊接着便再也沒聲了。
他們不可置信與焦急與催促的目光望過來,和微難免顫氣。
她視線一轉,看見被弄髒衣袍又道貌岸然的男官說了句什麼,眉毛蹙得老緊。
和微聽見了。
他說:“好髒啊,何時能殺完?”
手中的匕首抖了抖,再沒忍住朝那群人擲過去。
一群人被破風聲吓得措手不及,忙背靠在一起抵禦這個不速之客。
然而真正的“不速之客”早已迅速翻過屋檐,徑直沖向某處廂房。
隻留匕首将他們困在此處,被打飛後又立馬回旋再飛回來。
有人怒罵:“長眼了似的!打不完了還!”
和微落在地面,左右四顧慘烈場面,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兩個熟悉身影。
她急得原地找起來,不時便被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絆住,跌跌撞撞、一個屋一個屋的去找。
呻.吟聲與刀劍劃破皮肉的聲響混在一處,和微心下愈發茫然焦急,她再度被絆到直起腰時,恰巧與緊握劍柄要向下刺的官兵對上視線。
官兵愣住,旋即便欲張口大喊。
千鈞一發間,和微快速擲出指間銀針将其擊倒,看着他暈倒在地。
隻是暈倒。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動手殺人,否則橫生的枝節隻會讓相府罪加一等。
和微喘了口氣,正欲轉身去尋别處便覺小腿忽然被人抓住。
很虛的力。
她垂眸向下看,是一個從右額角至左下颌都被劃開了一層肉的丫鬟。
模樣尤為凄慘。
血流進她嘴裡,她想嗆卻沒嗆出來,倒是有淚水滑過臉龐,很快也變得殷紅。
她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說什麼。
和微心顫,緩緩蹲下身,看着她不說話。
和微沒受傷,但此時雙眸卻似她一般染上幾分鮮紅。
“快…逃……小姐快、逃呃……”
她留下這一句話後便脖子一梗陷入死寂,抓在和微腿上的手也如枯槁的草木般被風吹落了。
幸好她橫亘的傷口沒劃過眼睛,和微還能輕而易舉幫她阖上。
再站起身時,一聲顫抖的怒音使她目光陡然一定。
“阿姐!你快跑!”
唰——!
咚。
官兵摔在地上的聲響比以往要悶,因為底下早已摞了數具屍體。
和微模樣淩然,如鬼魅般踢飛幾人後快速轉身繞至兩人身前,張手将她們死死護在身後。
常溶溶滿臉血污,見她從天而降更是短暫的怔愣住,又很快反應過來想把她拉到身後。
她邊拉邊哭:“你回來幹什麼!你回來幹什麼!!”
“對不起……”和微扼住她的手腕,不敢回頭看她的眼睛。
常皎皎許是受了傷,眼眸半睜着卧在地上,一呼一吸尤為費力,她伸手想去拉和微,顫聲喊:“好好…帶溶溶走!”
和微俯身将她的手緊緊握住,一字一頓道:“你們兩個,我都要帶走。”
“呦,這下齊了黃爺,這三個人頭得不少銀子呢!”
滿臉橫肉的官兵去撞領頭那位黃爺,笑得居心叵測。
立馬有人按耐不住,從右邊小跑過來,試探道:“诶黃爺,這三個丫頭如此好容貌,不如……?”
“啊哈哈哈哈王軌!還是你小子會來事兒啊!”
眼前這群人每說一句,和微的手指便捏緊一分,直至咔咔作響她欲出手時,黃爺卻猛然擡手,喝道:“再怎麼說也是丞相府的千金!豈由爾等放肆!”
他上前一步,将手中染滿血漬的劍橫在和微面前,微微俯腰,恭敬道:“小的奉聖上之命,還望小姐體諒,隻是不敢得罪,怕下手沒輕沒重弄疼了三位,有勞三位自己解決。”
劍刃寒光照人,映出和微那雙不含溫度的雙眼。
常溶溶沉沉呼一口氣,猛的起身要去奪那劍。
和微眼疾手快擡高了劍,轉手将她推回自己身後,旋即左膝蓋輕點地,附在兩人耳旁輕聲道:“相信我,我會帶你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