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裴佑之也跟着跳了進去。
江水不溫,甚至有些寒氣透骨。
常景好邊遊邊探出江面換氣,幾度反複,發絲早已變得濕漉漉,貼在臉上、脖頸上。
别說什麼地宮入口了,連個洞她也沒見到。
“呼。”
她再度探出江面,抹了把臉,呼氣睜開眼。
裴佑之跟着她浮出水面,問:“你還行麼?不然上來替我望風,我來找?”
“我不信你的腦子。”
常景好說話時,脖頸處衣襟緊貼,也跟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有發絲貼在她的臉龐,自然彎曲至她的唇上,她一說話,裴佑之便看見這發絲的末尾小尖抵了下她的牙齒。
一雙眼眸清澈明亮,一顆心赤誠善良,無論内外,與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這是他這段時日以來,寤寐皆閃過的念頭。
“你冷不冷?”他忽然問。
常景好搖頭:“我不冷,你覺得冷了?”
珠钗滴下的水珠滑過她的額頭、鼻尖、唇瓣、下颌,最後緩緩彙入江水。
明明渾身濕透,裴佑之卻莫名覺得溽熱,甚至有些口幹舌燥。
他舌尖抵了下牙齒,緩緩道:“我熱。”
“哦。”常景好若有所思,她點點頭,旋即伸手按住裴佑之的腦袋向下一按——
“多遊遊就不熱了。”
裴佑之來不及反應,硬生生嗆了好幾口水,等他好不容易緩過來睜眼時,常景好已經撲騰着兩條腿向前遊了一段。
裙子鼓鼓囊囊,像個小蘑菇。
水下很暗。
兩人隻能憑借微弱的月光去辨認哪裡有什麼可疑之物。
嘴巴憋着氣,偶爾張嘴便會“咕噜噜”一串水珠向上冒,常景好隻得伸手指着前面,給他比了個手勢。
她的意思是一起過去看看,誰知裴佑之卻不知理解成了什麼,雙手狠狠一撥朝她遊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皓腕。
常景好:“?”
她掙紮起來,騰出個手繼續指着前面。
裴佑之卻死死不放,也騰出一隻手,兩指交叉擺動,似小人向前走。
她更加不解,這不也是走的意思麼?他到底在說什麼?
裴佑之見說服不了她,索性松開手,向左一偏頭不去看她,大有一種“算了随你,我管不着”的意思。
常景好上下打量他一眼,搖搖頭決定不管他,繼續撥水向前遊。
誰知裴佑之見她遊走,也一撥水跟在她身後。
常景好搞不明白他,于是向左遊一會兒,再向右遊一會兒,不讓他猜到自己的行動軌迹,為的就是堵在他前面,讓他不得不跟着她換方向。
累死他。
兩人一個似水草,一個似水母,在江水裡不疾不徐的向前遊着。
越撥越吃力,常景好蹙眉停下動作,懸在水中打量四處。
微弱光暈下,前方似乎有個黑黝黝的巨大物什。
她回頭示意裴佑之過來,指了下這東西。
裴佑之眯眼打量,朝她一點頭。
兩人心領神會,并排向前遊。
沒想到不知為何,他們似乎隻能止步于此,無論怎麼用力都不能再往前遊一分。
仿若有股強大的阻力在。
兩人頻頻後退,看着對方搖搖頭。
裴佑之沉思半瞬,拍了拍她的肩頭,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前面,再指了下她,最後虛空指指兩人中間。
這次意思很明顯,常景好懂了,點點頭表示認可。
他說:“我去探探情況,你先留在這兒。”
裴佑之放心向前遊,停在某處後,一股氣遊了過去。
誰知這蓄力不僅沒什麼用,還迫使他向後退了不少距離,若不是常景好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手,恐怕兩人就得在此失散了。
常景好将他拉回來,神情凝重的扭頭看向前方。
她沉一口氣,拍了拍裴佑之的肩頭,把剛才他的手勢又演了一遍。
裴佑之有些不放心,想拉住她。
但常景好卻動作加快,将他甩在身後,懸空停在阻力最弱的地方。
她扭頭給裴佑之遞了個眼色,伸一隻手出來示意他留在這兒等自己。
裴佑之搖頭。
這會兒常景好兩隻手一塊上,朝他比手勢。
裴佑之仍然搖頭。
常景好陡然斂了神色,扭頭便往前遊,心道:随你算了。
她感受到那股阻力後便立馬停下,往前不行,她試探着向左向右遊了一段。
還是不行,且因為她的裙子,遊得更為艱難。
但常景好卻依據這幾股阻力在心裡刻畫了個物什出來——一扇門。
她旋即示意裴佑之跟上,指着左邊,一眨眼,告訴他往左遊,遊過這扇門的寬度便能遊過去。
裴佑之點頭,一撥手卻發現常景好扭頭遊回去了。
他愣住,第一反應便是:又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