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是全無道理,”她話鋒突轉,手上一用力把匕首又扯了下來,帶着裴佑之向旁邊躲,“隻是容易被紮成篩子。”
刀刃快速向下墜,恰好擦過常景好的發尾。
“也容易斷發。”
言語間,兩人又像方才那般嵌合在一起。
常景好背抵石壁,将軟帛一圈圈繞于四指上,把匕首拉回來後又擡頭向上望。
裴佑之聽她遲遲沒動作,醞釀道:“還行麼?不然換我來?”
“用不着。”
“那你在思量什麼?”
“我怕外面有詐。”
“誰能詐得過你?”
“你說什麼?”常景好怔然轉頭,卻隻是對上了一片漆黑。
裴佑之頓了頓,言笑晏晏:“我說,誰能打得過你?”
“……”
常景好癟嘴,她方才是真沒聽清他說了什麼,還以為是什麼重大線索,于是她鉚足了勁兒将匕首再度向上擲出,嘴上還不忘道:“确實沒人。”
咚!
熟悉的悶響聲。
常景好卻雙眸一凝,警覺道:“不對。”
裴佑之有了預感:“聽到動靜了?”
“上面有人,”她仔細回想半瞬後,又補充:“不止一個。”
話音未落,洞口外便傳來猛烈的叩擊聲。
連插在其上的匕首都震個發麻。
常景好忙去掰裴佑之的手,吓得他不自覺箍緊了她的腰,又把她牢牢怼在石壁上,急道:“常景好,你不想活了?”
“在這被發現了才是不想活了,趕緊下去找個地方藏啊,又摔不死。”
常景好掰不開他攥匕首的手,又欲去掰他環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快速道:“你不跳我跳。”
叩擊聲持續不停,與那夜案發時大理寺的人拍廂房門,問她裡面有沒有人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裴佑之仍然沒放手,他勸道:“這聲音太過急躁,不會是兇手的。”
“讓她們看到我這副模樣也不行。”
裴佑之聞言頓住,又瞬間明白過來她是什麼意思。
他低聲道:“先前你見我時那副柔弱無辜的模樣呢?拿出來再糊弄他們一番。”
常景好沒作聲。
裴佑之正欲松口,便覺胸膛前埋了個腦袋,抽搐不停,嗚咽聲如流水伶仃。
“呼。”
他擡頭,沉沉呼了口氣。
“愣着做什麼?配合我啊。”常景好見他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難免擡頭瞪了眼面前的空氣。
裴佑之登時朝上方呼喊起來。
“有人麼?!有人聽得見麼?!”
常景好不滿道:“喊救命啊,你這樣喊把人都吓跑了。”
裴佑之:“……”
也罷。
他索性大了些聲音,直喊:“救命啊!有人被困在下面了!上面有人麼?!”
常景好的抽泣聲與之相随:“嗚嗚嗚嗚嗚……”
重物叩擊聲愈來愈快。
砰!砰砰!
常景好忽覺手中軟帛一松,她忙帶着裴佑之往旁邊躲。
兩人現下靠一把匕首柄挂在石壁上,輕易做不得大動作,隻是這麼忽然一躲,裴佑之仿佛都覺得自己左臂麻了不少。
單臂挂崖太久,指尖似乎都因血液倒流而泛白。
常景好聽見他倒吸了一口氣,問道:“你撐得住麼?不然換我來?”
“罷了,太不體面,我還撐得住呢。”
“他們應該是把這東西鑿穿了,匕首插不進東西,自己掉了。”
常景好邊道,邊纏繞軟帛将匕首收回來。
寒光一閃,裴佑之瞧見了她手指還在刀刃上摩挲。
他忙喊:“毒!”
“嗯?”常景好看了眼匕首,從容道:“奧,你說這個啊?我百毒不侵。”
“……”
咚!
巨大的重物摔落聲,緊接着天光大亮。
刺眼的光束毫不留情投下來,兩人沒忍住蹙眉閉了閉眼。
“好好!”“裴大人!”
“快!快救他們上來!”
争先恐後的呼叫聲闖入耳内,混亂、不耐,還有幾份焦急的真心。
長繩被投下來,裴佑之抓過,繞着兩人的腰系上結,旋即拽了拽繩子,示意上面可以拉了。
全身終于疏通的感覺讓他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常景好也終于瞧見他的面色唇色皆有些慘白。
驟然對上裴佑之飽含深意的目光,她先是不解,繼而連忙埋在他脖頸間,嗚嗚低聲哭起來。
幾雙溫熱的手小心翼翼攙扶住自己,常景好全身一輕,不知被誰擁入懷中,女聲一吸一斷的抽泣聲在她耳旁萦繞。
“好好,我、我以為你…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