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景好搖頭:“我也不太信你的腦子。”
腳腕又被人往下拽了拽,常景好陡然間松了左手怼向他,五指指節屈起,其間赫然夾着數根銀針。
她咬牙道:“你是不是沒暈夠?不如我直接把你紮暈了扔這裡,你意下如何?”
“不可,”裴佑之搖頭,“我這個法子集齊天地靈慧,非常人可用,但你不是常人,你可用。”
常景好心道:我聽你胡謅。
還沒等她嗆回去便覺腳腕一松,旋即腰間忽然環上一股力道,熟悉的溫熱氣息緊接着密密的撲了下來。
裴佑之左手抓緊了她松開的那把匕首,右臂還箍在她腰上。
意料之中,他垂眸對上了常景好的愕然目光。
裴佑之朝她清柔一笑,露出副“沒辦法”的神情,他溫聲道:“這法子雖然冒犯,但…實在可用。”
他語氣誠懇得有些反常,讓常景好下意識眯起眼,上下打量他幾瞬後,她恍然大悟,試探道:“你該不會是怕黑吧?所以纏了我半天?”
“……你覺得可能麼?”裴佑之像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他輕哼一聲,道:“屍體我都敢剖,區區——诶常景好!”
與他同挂在石壁上的隊友已然借力拔出匕首、向上鑿了一步。
還是靠左手下壓他腦袋才借的力。
常景好呼了口氣,低頭睨他,道:“怕不怕你自己清楚,你說的那個法子我懂了,不過借力點可以換換。”
“喏。”她屈指扣了扣裴佑之的額頭。“換這兒。”
裴佑之有點兒語噎,他沉默兩瞬才道:“你确定?一手握匕首一手怼腦袋往上爬?這雅觀麼?”
“難道我摟你腰、你摟我腰,你挂我懷裡、我再挂你懷裡,這樣就雅觀了?”常景好沒給他回話的機會,語罷便一腳蹬他肩頭又往上鑿了一步。
“呃……”
裴佑之吃痛,沒忍住悶哼一聲,他硬着頭向上看,又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這一腳蹬得也太準了,剛巧蹬在他受傷那處。
常景好等了半響沒等到他有所動作,低頭向下喊:“你到底爬不爬了?”
裴佑之指了下她的額頭,平靜道:“你覺得我夠得着麼?”
“哦,忘了。”她從容自若的把左腿蕩過去,“那你拽我腿上來。”
見裴佑之一副遲疑不決的模樣,她道:“裴佑之,再不上來我就給你踹下去,你信麼?”
底下的人長長歎了口氣,正欲拽住她的腳腕,不料常景好卻忽然把腿一收。
差點撲空摔下去的某人:“?”
他這會兒不自覺語調上揚:“你又坑我??”
常景好安撫他:“不是。”
她調整好姿勢,确保自己不會掉下去,旋即于半空向他伸出左手,指尖勾了勾。
“我想了想,直接拉你上來比較方便。”
其實暗色四溢,裴佑之壓根兒瞧不見她此刻是什麼模樣,隻有眼前這隻朝他伸出的手。
依稀可見這隻手微微彎着,隻等着自己拉住。
裴佑之擡頭看她,零星碎片在腦中飛速拼合,他好似想象出了常景好此刻的模樣。
與她平時相仿,輕描淡寫的清雅泠冽。
與她偶爾相仿,眉間舒展、直率狡黠。
他伸手輕輕搭上,緊接着用力握住,手中匕首快速拔出向上鑿入。
與此同時,常景好屏氣将他往上一拉。
兩人就這麼配合着,一替一換的向上爬。
裴佑之笑道:“你臂力可以啊,還能拉得住我。”
常景好輕嗯一聲,氣息不紊:“再來一個也能拉住。”
“師承何處?”
“少問。”
“……那你這匕首也不錯啊,石壁也能快速鑿入,還不斷。”
“有毒。”
“那你——有毒?!”裴佑之猛然停下動作。
巨大的重力下墜感讓常景好沒忍住晃了晃身子,她攥緊了他的手,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你不碰刀刃便沒事。”
“晚了,”裴佑之冷呵一聲,“我摸了不下十遍了。”
“那也沒事,”常景好捏了下他的指骨,示意他接着爬,“毒發要十個時辰呢,夠你爬的。”
裴佑之平複好内心翻湧的情緒,繼續向上鑿刀子,再開口時聲音已然沒了生氣:“你當真非常人也。”
“這次是什麼毒?”他問。
常景好答:“七步必死的那種。”
“哦,無妨,暈一會兒而已。”
見常景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他登時心狠狠一顫,緩緩問:“這次真是毒?”
“真是。”
裴佑之:“……”
他漠然将手松開,低頭向下估量着距離。
常景好不解:“你做什麼?”
“摔死應該比毒發身亡要好受點兒。”
少女輕笑的聲音恍然在暗色中響起,她幽幽一歎氣,摸索着想去拉起他的手。
“毒是我制的,我自然有解藥,上去了便給你。”
指尖摸過冰涼堅硬的石壁、細軟的發絲、溫熱的某處——
常景好動作一頓,她忽然覺得自己手背也被溫熱包裹,現下裡裡外外,全是滾燙。
“摸錯了,這是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