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溶溶撩開帷裳仔細打量她幾眼,旋即擡腿過來,道:“真是你!你怎麼在這兒?又怎麼穿成這幅模樣?”
“這是……”薛掌櫃看看常溶溶,又看看常景好,猛的明白過來,對常景好拱手道:“哎呦呦,三小姐大駕光臨,恕小的有失遠迎,小的要是知道……”
常景好看了裴佑之一眼,滿眼“你看”的意思。
她淡然道:“不用,我如今是嫌疑人,薛掌櫃用不着這麼畢恭畢敬。”
确認裴佑之垂眸無甚表情後,常景好又道:“我作誘餌來找兇手接頭,好讓裴大人能一網打盡。”
“嗤。”
裴佑之沒忍住握拳放到嘴邊,笑了一聲。
薛掌櫃看看三人,他不明所以,幹脆賠笑道:“三小姐可真會說笑,您方才想問什麼?”
常溶溶沒好氣道:“她問你趙畫師都說了什麼胡話。”
語罷,常溶溶才反應過來,帷裳内的柳眉都揚了起來,不解道:“你們要抓他?”
兩人不置可否,示意薛掌櫃繼續說。
“胡話……”薛掌櫃隻好摸起胡須思索,出神道:“每日就那幾句,什麼下雨了,天變寒了,荷葉敗了,春分了……”
“春分?”裴佑之忽然疑惑道,打斷他的話。
薛掌櫃被他吓了一跳,點頭喏喏道:“是,是春分,他就愛說些帶節氣的胡話,去年小滿時就說下雨了,前幾日又叨叨着春分了。”
常景好擡頭看向裴佑之,問:“春分有什麼不對麼?”
“你可知……”裴佑之垂眸對上她的目光,道:“阿珉生于春分。”
這個事常景好還真不知道,她搖搖頭。
裴佑之忽而眉目舒展:“我明白了。”
“什麼?”常景好不明白他為何語氣驟變。
“三小姐,現在你徹底不是嫌疑人了。”
他說的坦然,倒讓一旁的常溶溶十分不解:“阿珉生于春分跟她洗清嫌疑有什麼關系?”
“案子結束前,恕我不能向外透露。”裴佑之擡手示意薛掌櫃退下,準備折返回去查趙畫師的蹤迹,轉身前還不忘問:“三小姐,你是跟着二小姐回府還是我派人送你回府?
常景好默了兩瞬,道:“不必勞煩了。”
如今她不是嫌疑人,也就沒了替大理寺引蛇出洞的必要。
趙畫師這條蛇早聽到風聲跑了。
裴佑之颔首,旋即轉身離開。
常景好看着他隻穿了白袍的背影才想起來什麼,下意識擡手摩挲了下肩上的鵝絨披風。
常溶溶沒顧得上理她,見裴佑之走後才喊了薛掌櫃一聲,不滿道:“我不要銀子,我要畫,沒了趙畫師你們想辦法找個李畫師,總不能讓我白失一次機會吧?”
薛掌櫃忙點頭稱是:“想辦法,我們想辦法。”
“找到後把人送到相府。”常溶溶羅袖一甩帶着下人離開,示意常景好跟上,邊走邊氣道:“晚一天再跑不行麼?今日是什麼黃道吉日,一個兩個的都往外跑。”
常景好還以為她是在說自己和裴佑之,跟着上了馬車沒說話。
誰知常溶溶坐下後将帷裳一摘,摸了摸自己的發髻,道:“還偷了支我最喜歡的。”
眼眸流轉幾道不明情緒,常景好抓住她的手,聲音很輕:“二姐姐,你方才說的是誰啊?誰往外跑了?”
“沒說你。”常溶溶瞥了她一眼,“府裡的一個小丫頭,偷了我的簪子就跑,被我抓個正着。”
常景好接着問:“沒罰她?”
“罰什麼?她家裡什麼情況我又不是不知道,每個月都偷點兒首飾,再當了補貼家用,這月十七是,上月十七也是。”
常景好心中思緒萬千,隐隐浮現某個猜想。
既然趙畫師都跑了,那這丫頭也絕脫不了幹系,恐怕不會老實待着。
她語氣更為小心翼翼,問道:“二姐姐,那這丫頭家住何地?”
“你問這做什麼?”常溶溶閉眼假寐,還不忘回道:“菁城山,淨遠江旁。”
常景好思索幾瞬,旋即攀上她的胳膊,急道:“二姐姐,我有東西落在大理寺了,你先回府,我去去便回。”
她說的快,不待常溶溶想問什麼,就聽常景好已經喊了停車,三兩步下了馬車,不見人影。
大理寺。
衆人見常景好折返回來先是一愣,繼而推搡着上前,醞釀道:“裴大人交代了,讓我們挑個時日向三小姐賠不是,這兇手不知有什麼癖好,不是節氣日生的女子不下手,我們方才……”
“裴佑之呢?”常景好環顧一周也沒見到那個熟悉人影,衆人還在洗清她的嫌疑就直接打斷。
“聽說趙畫師是逃回自己老家了,裴大人正帶人去追呢。”
常景好語調上揚:“箐城山?”
衆人愕然,點點頭,又聽她笃定道:“淨遠江?”
衆人再度怔愣。
常景好心裡了然,轉身離開前還不忘好意提醒他們:“兇手要接頭,你們裴大人怕是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