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三方皆出。
裴佑之等人已經先行到了淨遠江搜查;常景好換了勁裝往那邊趕;大理寺的餘下衆人也紛紛策馬在林間穿行。
江水潺潺,繞着山腳流向城郊。
常景好蹙眉盯着不遠處的院落,那裡現下已經被裴佑之的人團團圍住,不少人往裡面進,但等了半天卻不見有人出。
倏爾間有一聲急鳴,随着爆鳴聲漸落,白霧由木窗向外彌漫,瞬間将周圍織如蠶蛹。
旋即是兵器相攻的聲音,隐約間有人大喊:“抓住她!别讓她跑了!”
“追!抓活的!”
那抹青色身影由遠及近,常景好瞅準時機,張開雙臂從枝頭飛落至地,輕輕落在她面前。
“能在相府裡藏這麼久,有人在暗中幫了你不少吧,比如趙畫師?”
梳着雙髻的丫頭先是被她吓得一頓,反應過來後抱緊了懷裡的包袱,磕巴道:“你、你是誰?是閣主的人麼?他說過,他隻要東西,不會幹涉我做其他事的!”
常景好雙眼微眯,一步步走近她,順着她的話往下套:“是,可你似乎忘了自己的任務。”
“我沒有…我沒有!”
丫頭猛搖頭,喃喃道:“還不到交東西的日子,你不能殺我!”
她說着,忽而趁人不備調頭往回跑。
常景好心神一動,腳尖輕點跟着她在林間穿梭,手腕翻轉夾了幾根銀針出來,朝前方擲出——
唰。
銀針穩穩紮在枝頭,撲簌簌的掀落了幾片樹葉,也驚飛了一排栖鳥。
下一瞬。
那根蒼老遒勁的樹枝便由根部斷裂,直沖地面砸。
巨大的破風聲傳來,正逃跑的丫頭硬生生止住步子,後怕感争先恐後的湧上心頭。
這砸落的枝幹距自己不過半尺,連掀起的塵土都撲到了自己臉上。
她抱着包袱轉身,語氣近乎央求:“我會按時交東西的,求求你别殺我!”
常景好朝她懷裡的行囊招招手,道:“東西拿來,計劃有變,閣主現在就要。”
許是剛才驚飛的鳥雀給旁人報了信,兩人正對峙時,忽聽身後傳來馬蹄哒哒的聲響。
裴佑之首當其沖,他勒住馬,将手中佩劍抽出鞘,指着兩人道:“大膽犯人還不束手就擒?!”
劍刃轉了個彎,旋即直指常景好,其主人冷聲中夾雜着嗤笑:“想必閣下就是當夜襲擊兇手的人吧?”
“?”常景好不解。
她擡手扯下面罩的動作頓住,思索幾瞬又放了下來。
“全部抓起來!”
裴佑之側身一躍跳下馬,舉着劍朝她們兩人逼來。
那丫頭噗通跌落在地,慌亂中從衣襟裡掏出個物什就欲往嘴裡塞。
“你……!”常景好眼疾手快,一步蹿上去扼住了她的喉嚨。
誰知還沒把她口中藥丸逼出來,右肩頭便傳來一陣刺痛。
裴佑之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你想殺人滅口?”
常景好閉了閉眼,内心跳腳:我殺人滅口?我看是你要殺我滅口!
她強忍痛楚,用力在丫頭小腹處拍了一掌,看其将藥丸吐出後旋即直接把人劈暈過去。
“你到底是何人?”
言語間,劍又刺深了幾分,常景好咬緊牙關将肩頭向内扣,而後猛一用力掙開劍刃,與此同時她快速向裴佑之擲出了一把匕首。
刀刃鋒利向自己盤旋飛來。
裴佑之瞳孔微縮,忙舉劍将其擊開。
誰知這匕首跟長了眼似的,直往他面中刺,裴佑之跟它打了幾個來回才堪堪穩住身形。
再擡頭看時,常景好剛好消失在迷霭林間。
劍刃還向下滴落着溫熱的鮮血,裴佑之吩咐道将地上昏迷的丫頭帶回去,毫不猶豫拔腿追了過去。
飒飒作響的風聲追着自己耳尖舔舐,常景好向前飛身越過一處灌叢,不肖回頭也能聽出身後那人距離自己多少步。
她捋完發尾、指間空空如也才想起今日出來得急,銀針沒帶多少。
眼下裴佑之還在身後死命追着,速度越來越快,輕功不見得比她差,哪裡就像掉下懸崖後雙腿不利索的人了?
常景好微抿唇定住心神,從袖間扯出一段軟帛忽而向後甩去——
軟帛如同猛戾毒蛇般破風而出,裴佑之眸光一定,當即舉劍向下刺。
但他非但沒刺破這區區兩指寬的布條,還被它纏住了劍柄,不一會兒,手中劍刃便被暗藏玄機的軟帛卷成了螺旋狀。
“送你了,不用謝。”常景好捂住肩頭,轉身朝他揚眉一笑。
下一瞬,她便消匿在驟然炸開的煙霧之中。
借着煙霧還沒散去,常景好忙飛身進林間小道,把裴佑之徹底甩在身後。
将手中信紙卷入空竹中,常景好朝東南天際吹了聲口哨。
少傾,一隻養得極好的白鴿便自那邊飛來,撲棱着翅膀降落在她肩頭。
“等殿下回信了,務必把竹子再叼回來,去吧。”
常景好将空竹銜在它口中,捧住白鴿用力一擲,看着它飛向皇宮深處,雙翅展開劃過一道優美弧度,消失不見。
不待她如鬼魅般溜回相府,府外便傳來一陣哒哒馬蹄聲。
一小厮慌慌張張跑入府内,大聲招手把幾個下人都攬過來,幾人低頭說了什麼,皆是大驚失色,面上惶恐不安。
常景好打點好自己才出門揪了個小丫頭,問:“外面出何事了?叫你們慌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