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這樣很好。”
末了,他又補充道。
齊衍舟看着沐晖一臉認真的神情,一時有些愣住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他說這樣多的話。
外間剛推開門進來的連睿許是聽見了二人的對話,也是吃了一驚,忍不住大聲喊道:“大哥!這麼多年跟在你身邊,除了咱們在交趾打仗的時候,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這樣多的話!”
“是麼?”
沐晖冷冷的擡起頭,撇眼看向連睿,又恢複了之前冷峻的樣子。
想來沐晖平日裡沉默寡言,并不常誇獎他人。
看他年紀左不過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卻已經戰功赫赫,年初才從雲滇平定完戰亂回來,便被皇帝親封了北鎮撫司鎮撫使,雖官階上隻是從四品,在錦衣衛中也次于指揮使與指揮同知等職,但鎮撫使權力極大,是直接受命于皇上的,不必聽命于指揮使的調度。
因此,雖然此次科舉高中一甲,齊衍舟一路上已經聽過許多或真心或虛與委蛇的奉承和誇獎,但被沐晖這樣真正有能力和才幹的人認同,顯然是極為開心的一件事。
“對了!還有一事想說與大人。”
思索間,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齊衍舟突然說道。
“何事?”
齊衍舟謹慎的望了望窗外,瞧見那透光的窗戶外還是隻有那名戍守在外的錦衣衛,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便低着頭湊近了沐晖身邊,悄聲說道:“大人,都督府人多,恐怕隔牆有耳,您過來些。”
沐晖見他那副謹慎的樣子,隻稍稍遲疑了片刻,便也側過了身低下了頭。
因從未與人有過這樣近距離的接觸,沐晖的動作透着些許生疏的笨拙,兩人挨得極近,便嗅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栀子花的氣味。
那香氣馥郁萦繞在鼻尖,甜而不膩,并不讨厭。
“不瞞大人說,這案子怕是有人已經定了兇手的。”
沐晖聞言皺起了眉:“你是說……”
齊衍舟正色道:“我調查時便察覺好像有人在故意把我引向一個方向,一直在重複的告訴我‘那柴房的門鎖着,唯一的出入口是窗戶,兇手是從窗戶中将何翠兒帶進去的’可這些人越是這樣告訴我,我便知道,事實肯定不是如此!”
沐晖沉聲:“所以你認為這案子是有人做了局。”
齊衍舟颔首:“對!從大殿那出來後,便由都督府裡的一名百戶引着我,一路上查看屍體和現場,可那些證據像是提前擺好了放在那裡似的,隻等着我去看見。”
齊衍舟說完便直起了身,言語間已沒有了平日裡那副溫和的樣子,神情極為認真,沐晖亦是如此。
沐晖望身旁人一襲青衣,一時間目光緊了些:“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齊衍舟起身踱步,笑問道:“大人可曾聽過完璧歸趙的故事?”
她在室内閑庭信步,朗聲說道:“秦王想要騙得和氏璧,趙國中人人皆知,但蔺相又不得不帶着和氏璧前往。恰如現在的情況一般,明知道這案子是有人在刻意引着我,但我卻不得不繼續查下去。”
沐晖看向他:“然後呢?”
她神神秘秘看着沐晖說道:“要想破局,必先入局。”
沐晖沉思片刻問道:“你打算伺機而動?能讓做局之人不惜在陛下面前犯下命案也要陷害的人,想必身份不會簡單。”
齊衍舟蹙眉不解:“大人意思是?”
沐晖沉聲:“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如今陛下命你查案,你該當如何?”
齊衍舟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自然是查明真相還‘沛公’一個公道了。”
“那這樣項莊及背後之人便會是你如仇敵,”沐晖看向齊衍舟,沉聲道,“若是這場鴻門宴後,推出一個無關之人頂罪,你又該如何?”
齊衍舟略一思忖應道:“依大人所言,若真如此查明真相勢必會得罪兩邊了。”
沐晖面色凝重颔首:“這案子棘手,諸多情況你都要考慮好。”
“大人覺得我該如何?”
齊衍舟聽後,卻沒有回答沐晖的話,反而是将問題重又丢了回去。
“若是順着做局之人心意往下查,日後你入朝為官,便會因這事被他們歸為一黨,對你的仕途也有所助益。但,如果你堅持要查明真相,隻怕會得罪許多人。”
這話看似是向着她說的,可不知為何她聽罷卻覺得心中升騰起愠意。
原來在他眼中。
她不過是一攀附權貴見利忘義的鼠輩而已。
此刻心中難免失望,一時賭氣應道:“也好,那便先順着他們的心意查下去吧。”
沐晖聽後倒是沒有說什麼,面上仍是那副冷峻神情。
旁邊的連睿反而站不住了,聽了齊衍舟的話後便眉毛一豎,嚷嚷道:“就知道你這小子貪慕虛榮!果然讀書人膝蓋最軟,最是靠不住!枉我大哥剛才還誇你!”
未等齊衍舟有什麼反應,便隻聽外間傳來了急促的聲音。
“齊公子,你在裡面嗎?人證我已經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