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兩人有來有往,語氣從剛開始的劍拔弩張變得逐漸和緩。
說來也神奇,這個人莫名有種能力,能輕易挑起别人的情緒,亦能平息,好像不曾争論過。
姜韫欲言又止,終于明白伸手不打笑臉人是什麼意思了。
對方褪下高傲,笑容真誠,眼尾上挑,好似蜿蜒綿亘的婆羅花。
趙執禮邀請她品茶。
滾熱的茶冒出的熱氣如雪白霧霭,煙雲缭繞。
他不緊不慢的提起茶壺,手腕微壓,水柱傾落,碰撞在杯壁上發出悅耳的聲響。
袅袅升起的煙霧,他眉眼微垂,修長如玉的手遞過茶盞,莞爾一笑:
“請。”
姜韫:“……謝謝。”
趙執禮看她:“何必客氣。”
這個人絕對是她目前為止見過違和感最強的人,沒有之一。
此情此景,總讓姜韫回想起自己那位在大學任職的教授祖父,遇事不決先喝茶,溫和不容拒絕,老幹部氣息濃厚。
她沒學過茶藝,但好歹看過,趙執禮手法娴熟,動作行雲流水自帶風骨氣韻,肯定不僅僅是愛好這麼簡單。
星際時代居然有這麼古典的人嗎。
姜韫大開眼界。
等她第六次看到趙執禮反複擦拭茶杯桌面,幾乎每有水濺出就擦一遍,丢完第六張帕子後,姜韫回想她摸貓時對方明顯不悅的神色,問道:
“趙先生是有潔癖嗎?”
趙執禮動作一頓,之後慢悠悠開口,慵懶而理所當然:“我不習慣用别人用過的東西。”
姜韫放下茶杯,内心腹诽,嚴重懷疑這套茶具用完後他轉頭就扔了。
真有夠奢侈的,不愧是聯邦數一數二的資本家啊,這種程度放到那個年代挂路燈都不為過。
說實話她現在挺放松的,早沒了剛開始的焦躁不安,趙執禮對她而言沒什麼實質危險,她甚至懷疑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一個活着的生物,沒有性别僅此而已了,而且性格也無他弟弟那般潑皮無賴,甚至有時候算得上……紳士?
但為了人身安全,姜韫再次确認:“你不會還想着趙寫塵吧。”
趙執禮彎下眼:“自然不會。”
他給姜韫添茶:“你暫且住着,先前說寫塵一時半會回不來是真的,他至少在邊境星域呆兩年。”
遠東戰場勞改六年,軍功兩年是他的保守估計。
說起來羅萬好像也要接受刑罰,傷人被顧家告到聯邦法院,但由于布魯克過于不要臉,硬是改成了居家監禁三年。
“啊…他幹什麼了?”
“犯法。”
“哦……”
姜韫震驚之餘有些幸災樂禍,她從前就覺得趙寫塵嚣張的那勁就該吃牢飯,也算是惡有惡報。
不過面前人是他哥哥,她不好露出開懷的神色,隻能拼命壓制嘴角笑意,佯裝可惜: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福禍旦夕,他…知錯能改就好。”
她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吞了下去。
趙執禮撐頭整好以暇看着努力憋笑的少女:“想笑就笑吧。”
姜韫身體一僵,正色:“我沒笑。”
趙執禮搖頭暗歎,心中姜韫的危險等級又下降了一個梯隊,就算報告檢測出她是什麼非人物種,殺傷力也接近于零。
茶室清香四溢,苦中回甘的氣息讓人不自覺放松。
兩人歲月靜好,另一邊謝爾那裡卻猶如狂風暴雨。
負責清洗窗簾的侍從兩股戰戰,和幾位當事人低頭不敢吱聲。
回來看姜韫結果撲了個空的謝爾面色陰沉,風塵仆仆歸來,卻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
看走廊上的監控,隻見身形苗條的少女很輕松就鑽進了推車下面,之後就被負責清洗的侍從推走了。
侍從冷汗直冒:“我當時……确實有感覺車比平時重,以為是把隔壁的窗簾一起拿過來洗了,就沒…多想。”
見謝爾愈發難看的臉色,管家無奈歎氣,這做事啊就是要謹慎,若是旁的事也就算了,可惹得大人心尖尖上的人出逃……
總之,他如今幫忙說話反而會加重這個孩子的罪責。
“負責宅邸監控室的人呢。”
一個瘦小的男beta畏畏縮縮開口,語氣慌張:“大人,我當時不巧去衛生間,就、就離開了一會兒……其他時候從來沒離崗過啊。”
那位姜小姐這幾日除了在電子産品這件事上多有糾纏,平日裡十分安靜,再加上莊園周圍巡邏的警衛,就沒叫換崗的人代替,想着不過幾分鐘。
沒想到會捅這麼大的婁子。
謝爾揉了揉發緊的眉心,交代管家懲處事項後撥通清潔公司老闆的電話。
連着星網打遊戲的公司老闆突然被智腦通訊打斷,不耐的拿起一看,見到是負責巡查的官号,瞬間彈跳起身。
短短幾秒内,他思索最近清潔廠裡有沒有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洗滌劑有沒有參雜違禁物……
“您好,莫雷迪上校……”
“不是他,我是沃爾希斯。”
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