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允馳的體溫似乎要高半度,熱得李十安臉頰和耳廓都變紅了。
額前幾縷濕發。一滴水珠從況允馳胸膛滑到腹肌,留下清晰的痕迹。輕微的呼吸。喉結凸起,滾動。
他低頭看着她。極具侵略性的眼神。
她不敢仰頭看他,也隻能低頭。
況允馳穿着黑色寬松短衛褲,褲腰勒在人魚線中間,害李十安順着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形狀。
她立即撇開臉,後退半步。
“這個……”李十安遞過找來的棕色寬松T恤,“上次我們離婚……我收拾行李的時候,不小心收走了你的一件短袖。本來說要還給你的,後來一直忘了。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李十安說話的時候,眼睛不看況允馳,隻看着牆面。
況允馳接過T恤,“謝謝。”
抖動,摩挲,她沒敢看他,但能感受到他伸展臂膀的姿勢。
過了幾秒,況允馳提醒道,“穿好了。”
李十安松口氣,轉過頭。
況允馳手裡拿着擰幹的衣服,解釋道,“血漬太多,我順便洗了下。”
“喔……好。”李十安腦海裡思索着,“我給你拿到烘幹機裡烘幹吧。”
李十安要拿衣服,況允馳沒讓她拿。
他跟着李十安走去洗衣房。
況允馳把衣服放進烘幹機裡,關上蓋。李十安把手機擱在烘幹機上,彎腰調整烘幹模式。配合默契。
操作完成,李十安直起腰,“可以了。”
手機忽然亮起來,顯示靳瑞發來的微信。李十安根本沒正眼看,直接摁滅了屏幕。
況允馳瞄見了屏幕上靳瑞的名字。他略帶歉意,“抱歉,打擾你參加派對。”
李十安擺手,“也不是什麼好玩的派對。”
都是一群靜心打扮的人,在一個精心布置的場所裡,假裝松弛地社交。可社交内容離不開生意,絲毫不見一點朋友間的惬意融合。
“而且,吃的也不好吃。”李十安形容,“比如那個燒烤,是炸熟之後再拿到燒烤架上随便烤幾下,做個樣子。”
炭火燒烤,卻不是真正用炭火烤熟的,炭火成為了裝飾。
李十安評價,“沒有你烤的好吃。”
況允馳笑了下,“現在給你烤?”
李十安笑道,“不用這麼突然。”
她反應了一陣,問道,“你是不是餓了?”
況允馳乖順地點頭。
李十安指着餐廳,“冰箱裡應該還有些吃的,我去看看。”
他們去了餐餐邊櫃前,打開冰箱。
李十安所謂吃的,除了一堆雪糕、兩瓶酸奶、半個西瓜、半碗沒吃完的麻辣燙外,還剩幾根香菜茼蒿,以及雞蛋和速凍抄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要不叫外賣?”
況允馳問道,“你吃抄手嗎?我煮給你吃。”
“……嗯。”
況允馳煮抄手,兌佐料,手法娴熟。李十安在一旁想打下手,卻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隻好幹站着等待。
花費一些時間,況允馳煮好了兩碗麻油抄手。
他們一人一碗,面對面坐下。湯碗裡的食物色澤靓麗,氣味誘人。
李十安迫不及待嘗一口,太燙,隻咬了半邊抄手。半邊也足夠令人回味。
“特别入味。”李十安稱贊,“麻得也剛好合适。”
況允馳應道,“喜歡就好。”
他的應答聽來并無問題,隻是他的态度,似乎隐約間有些許的敷衍。
也在吃抄手,但況允馳吃得心不在焉,咬一口嚼幾下,就會順勢看一眼腕上的黑色運動手表。
重複循環好幾次。
他是在趕時間嗎?是有其他事要忙?還是他覺得在她家待太久了,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不想和她繼續待下去?
李十安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心裡浮出些失落來,原本明朗的心情敷上了一層朦胧的灰色的紗。
她識趣地不再說話搭腔了,隻顧着吃抄手,快點吃完。
吃到一半的時候,況允馳又一次擡手腕看時間,緊緊盯着儀表盤。
等了大約五秒,況允馳擡起頭,對李十安輕聲道,“十安,端午安康。”
李十安反應了一瞬,扯過況允馳的手腕,确認儀表盤上時間。
零點過六秒。
原來他看手表,是為了等零點?
吓她一跳。
李十安笑道,“端午也要跨零點?”
況允馳輕聲應允,“嗯。”
“你真的……”李十安沒好意思說出口,她覺得他真的怪可愛。
他們吃過抄手,收拾餐桌,把碗筷放進洗碗機,整理好一切。
時間已經太晚了,況允馳耽擱得太久。
“我該走了,你也早點休息。”況允馳說道,“謝謝你的收留。”
這話說得,李十安感覺她像是在大街上撿了一個流浪的況允馳。
她問,“你回南汀?”
“嗯。”
“我一直以為你住蔚藍湖。”李十安問,“你怎麼還住南汀?怎麼沒搬過去?”
況允馳低聲道,“舍不得搬。”
隐約間似乎聽懂了況允馳話裡的意思,李十安的心跳加快了些。
烘幹機恰好響起結束的聲音,他們才想起那裡頭還有一件衣服。
李十安說道,“我去給你拿來。”
正要走,況允馳叫住了她。
“十安,”況允馳緩了緩,“要不下次再拿吧。”
李十安神情恍惚,“……好。”
下次。
起碼他們之間還有下次。
況允馳換好鞋,走出門,和李十安告别。
李十安拿出主人送客的姿态,一直目送況允馳走進電梯,才禮貌地關上門。
表面雲淡風輕。
李十安悄悄去了落地窗邊,躲在白紗窗簾後,偷偷朝樓下看去。
十樓,能夠清晰地看清中庭内來往的人群。
她看見了他的背影。耀眼的硬朗的背影。
他也有所察覺,停下腳步,回過頭,往上望。幾乎就要視線相撞。
她心虛地快速躲起來。
間隔三秒,李十安收到了況允馳發來的微信。
[早點休息,晚安。]
李十安抿嘴笑着,在對話框裡鄭重地輸入回複。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