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安總感覺,領證和沒領證,對她而言其實根本沒什麼區别。
從法律上來講,她和況允馳結婚了,成為了合法夫妻。可從實際情況來看,她仍然住在自己家裡,過着和以前一模一樣的生活。這當然是程菀的安排。按照程菀的說法,李十安隻有住在自己家裡,程菀才能更好地照顧李十安的飲食起居。
對程菀來說是照顧,對李十安來說是服刑。
因為這照顧也太密不透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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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衣服統統不讓穿了。李十安喜歡穿襯衣套呢大衣,慵懶舒适。結果最近,程菀把李十安的衣服全部換了一遍。程菀立下的規矩,李十安得穿毛衣裙,還得是純羊毛的,這樣才不紮着皮膚。得穿寬松的毛衣裙,這樣才不勒着肚子。得穿高領的,這樣才不冷着脖子。
其實穿這類型的衣服也沒問題,但造型能不能稍好看一些。李十安試探性詢問,“還有沒有其他款式?”
程菀替李十安拉平衣服上的小褶皺,“孕婦裝都這樣。現在不是愛美的時候。”
李十安暗自歎一口氣。行吧,當個樸素但保暖的孕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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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去參加一個飯局。程菀帶上李十安一起。
程菀最開始找錯了餐廳,走錯了路,怎麼也找不到約定的地點。她把車停在路邊,給對方打電話,詢問正确的餐廳地址,讓對方發一個定位過來。車又正好停在江邊路上,身旁一排全是夜宵店。濃郁的燒烤的氣味飄進車窗裡。辣椒,孜然,外酥裡嫩。李十安甚至能想象出雞翅在嘴裡的滋味。
不禁咽了口唾沫。
程菀看了一眼,關上李十安的車窗,“這不是你該吃的東西。”
李十安嘀咕,“那我該吃什麼。”
“到了餐廳,我知道給你安排。”
随便想想也能預測到,程菀的安排,不會是什麼舒适的安排。
餐廳包間裡,菜品已經全部上齊了。程菀環視一圈,有牛肉、豬肉、魚肉,但是沒有蝦。程菀直接吩咐服務員,“麻煩再上一盤白灼蝦。”
服務員頓了下,看了眼飯局主人,張姨。張姨于是點頭,“那就再加一盤白灼蝦。”
李十安心裡多少有些惶恐。這蝦是非吃不可嗎。白灼蝦怪難吃的。
餐桌上,最初隻有兩種飲品,一種白酒,一種涼茶。偏偏兩樣都是孕婦不能喝的。程菀又叫服務員,“給她來一杯玉米汁。”
服務員觀察張姨和李十安的神色,提醒道,“玉米汁沒有按杯,是一紮。”
“那就一紮。”
一紮玉米汁,不會要全部喝完吧。玉米汁很難喝的。李十安輕輕拉扯程菀的衣袖,“我喝白水就好。”
程菀反駁,“白水有什麼好喝的,也沒營養。”
張姨笑了下,招呼服務員,“那就聽菀菀的,來一紮玉米汁。”她問程菀,“妹妹喜歡玉米汁?早說呐,我一早就能安排上。”
李十安很想向張姨說出真相,其實她這輩子最讨厭玉米汁,尤其是程菀為了所謂的孕婦營養逼迫她喝的時候。
程菀笑道,“小孩就好這口。”
行吧。她說好這口就好這口吧。如果反駁她的話,李十安隻會得到“要為肚子裡的寶寶好”這種教育。聽太多了,聽得耳朵起繭了。
餐桌中央有點心。紅糖糍粑,融化的紅糖将糍粑緊緊包裹。太甜了,糖分太高。
“這不行。”程菀又想吩咐服務員,“湯圓有嗎?不要餡不要糖那種,白湯圓。”
李十安實在忍不住,悄聲提醒,“媽,這是别人請客,我們别再加菜了。”李十安心裡嘀咕,也得虧是張姨脾氣好,沒多說什麼。換作别人,哪能容忍一個客人這樣肆不忌憚地加菜。
但實際上程菀以前不是這樣的,沒有這麼自我。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好像是李十安十歲那年。她的整個性格變了。
程菀低聲埋怨,“加個菜怎麼了?大不了我自己掏錢。”她轉而對服務員說道,“這樣吧,來一份蒸五谷雜糧。”
已經有其他客人陰陽怪氣開玩笑了,“下回吃飯,幹脆先把菜單發給你得了。”
張姨笑道,“沒事沒事,滿足十安妹妹。”
李十安耳朵紅了。早知道這個飯局是這個樣子,她說什麼也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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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李十安要回學校開個簡短的會議。碰上程菀單位臨時有時,也需要去一趟。學校和單位在兩個不同的方向。
李十安提議,“我坐地鐵回學校吧,樓下就是地鐵站。”
程菀否決,“我送你,我那邊不着急。”
按程菀的意思,李十安現在是孕婦,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擁擠,不安全。所以現在出行,全部由程菀開車接送。
全天候二十四小時被照顧,或者說被監視。
車上,程菀叮囑李十安,“你給你們導師說,你現在是孕婦,就别再安排你進實驗室了。再給你配幾個研一研二的小助手,配培養基那些雜活就交給他們幹。”
李十安有些驚訝,“不是說我們隐婚嗎?不對外公開嗎?”
“你隻告訴你導師一個人不就行了。”
李十安沉默了一陣,神情恍惚。
程菀再次強調,“别忘了給導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