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終于還是選擇和太子妃同床而眠,隻是在上床時略有為難。
鳳九箫糾結地看了看輪椅上的太子和高床,蹙眉:“怯身叫宮人來……”
太子早早将宮人喊了下去,軟榻低矮,她坐輪椅上就勢一滾便能躺上去,而今面對這略高的床,倒有些不方便了。
鳳九箫眼裡滿是為難,正拉動拉繩喚宮人,木婉言眯眼制止住了他:“不必。”
而後當着太子妃的面,太子不知出于什麼心裡,直接雙手用力一撐憑借蠻力将自己挪到了床上。
她挑眉看向鳳九箫:“孤一人便成。”
所以别用質疑她能力的眼神看她。
鳳九箫瞪大雙眼。
木婉言小小彎唇,再次撐起身子,從床上撐到輪椅上,再從輪椅回到床上,如此反複三次,最後,她躺回床上,揚眉:“孤身殘志堅。”
鳳九箫張了張嘴,最後忍不住笑道:“……殿下天生神力,怯身拜服。”
“巧笑盼兮,九箫還是笑起來好看。且寬心,孤知曉你今夜離家不舍,日後會讓你多與家人會面。”
鳳九箫一愣。
殿下察覺他幾乎一晚上沒有笑意。
然而……卻理解錯了方向。
他深深看向太子,淺笑道:“怯身明白的,謝殿下。”
月升中空,此夜漸漸沉寂。
凡男子者,服侍妻主時,郎婿睡于外側,面首居小榻偏房,以随時候妻主之命。
契約後,鳳九箫欲睡于床之外側,木婉言卻道無需拘那些禮節,她一癱瘓之人,上下不便,外側更好,不易打擾他。
鳳九箫便睡了裡側。
燭火昏暗,月色入戶,月光透過床簾打在外側。
裡側黑暗中,鳳九箫隔着中間的長枕靜靜描摹閉目者眉眼,淺淺呼吸幾瞬,不動聲色阖上眼睛入睡。
天光破曉。
甫一睜眼,鼻息間湧入濃郁的血腥味兒激得木婉言瞬間清醒,不斷收縮的瞳孔閃着興奮的光。
血……
自上次親手處理刺客後,她的武器确實好一陣子不曾見血了,手癢得厲害。
隻是,這血,從何而來?
伸手往被子裡一探,觸及亵褲,一片濕潤,将手拿出,看了看手心的猩紅。
确是鮮血無疑。
木婉言一驚。
于此低武世界竟有能傷她之人?
似乎非是遇敵,而是自身之因?
她再細細尋探自身。
腹部微墜,血液稍流,不息不止,難以控制,是此前從未見過或體驗的症狀。
她雖非醫師,卻也知曉除了受重傷瀕死,還有什麼時候存在無法控制的失血不止的情況!
木婉言垂眸。
她似乎找到正常脫離這世界的理由了。
早前已說過,她是來此界曆劫,便是要在此界完整度過一生。
完整度過一生……自殺絕無可能,讓她坐等那些她一根手指便能捏死的刺客殺死她,她可不願意受此等侮辱。
之前暢享的鹹魚生活略有遠去,她早琢磨清楚她接下來的生活定然不會有多輕松。
她總想着會不會有人淩空一擊提早結束她的一生,不曾想幹等了大半個月的刺殺,竟在新婚夜讓她受到了不知明細的毒殺。
如此一想,木婉言閉眼,細細感受血液的流失,暖洋洋,很安心。
也不是很暖,腹部、手足略涼。
這正是生病的征兆。
正躺着,床榻内側響起驚呼:“血!殿下!您,您怎麼樣了,來——”
——人啊!
餘下二字因木婉言忽地起身捂住發聲者的嘴,而消散在唇舌中。
“九箫……勿慌。”
與昨日嫁于自己的郎婿對視時,木婉言說話略略卡頓。
不愧是婚前一眼撞進她審美讓她不忍退婚的人,清晨初醒後稍亂的儀容仍舊驚豔奪目,那雙含情目看得她神思恍惚。
尤其是昨夜與郎婿坦誠相待定下婚姻契約時,鳳九箫那善解人意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
木婉言強迫自己回神,對自己的太子妃擠出笑:“孤隻是罹疾病,唯需喚醫師而已。”
在鳳九箫看來便是她疼痛難耐,連笑容也勉強,當即眼眶微紅着起身:“殿下,怯身這便去傳喚禦醫。”